起来,有的说道:“何必说那远的,现成不是有个三娘子么?”
陈娘子脸色微变,却仍是笑吟吟地:“果然是快醉死了,竟编排到老娘身上来了。”
座中一人道:“这可不是编排,先前陈基在的时候……”
阿弦趁着陈娘子呵斥那些人的时候,拉着英俊又走,如今已经快到门口了,猛然听了这句,便站住脚。
身后英俊正跟着她而行,冷不防她停了下来,英俊轻轻撞上,忙扶着她腰侧站住,才要往后一步,却觉着阿弦将自己的手松开了。
虽然目不能视物,心里却有种不祥的预感,英俊道:“阿弦?”
耳畔却听到有人道:“你干什么?哎吆!”变成痛呼之声。
伴随着阿弦的怒喝:“你再敢胡说八道!”
无数声音嘈杂起来,堂内人群乱跑,有人受惊,有人看热闹,慌不择路,挤挤挨挨,不免多有磕撞。
英俊身形几度摇晃,只勉强稳住身形,仍立在原地。
又屏息听着耳畔的声响,却听见挥拳痛打声,桌凳杯盘掀翻打碎之声,有人痛呼有人喝彩声……众妙毕集。
又有陈三娘子厉声喝道:“阿弦,你胡闹什么?还不住手!”
但一来众人只顾看热闹,二来酒馆的伙计们都知道阿弦跟陈基最好,不便强拦着她,正在无处可想的时候,还是袁恕己上前,拦腰将阿弦一抱,生拉硬拽地将她扯开了。
袁恕己笑道:“怎么一时看不住你,你就成了小霸王了?”
阿弦兀自气愤难耐:“谁让他们平白诬赖好人声誉!”
先前听见有人嚼舌陈基,正是触中了阿弦心中痛点,积攒的怒气如同油见了火。
那被打之人满地乱滚,哀叫连连。
旁边有人道:“怪不得十八子不快活,陈基在的时候跟他是最好的。”
也有人悄悄窃窃道:“那个、那个拉开十八子的,是不是咱们的……”
一句话未曾说完,被打的那人已经大声叫道:“你打我做什么?我诬赖谁了?我也不过只是说说而已,有本事你去长安,打皇上皇后去呀!谁叫他们开了个好头儿,大家伙儿才都跟着有样学样的呢。”
阿弦怒不可遏:“你这厮!”
袁恕己只得牢牢束住她不敢放手,耳闻此人说的越发难堪,才要喝止,阿弦已指着那人道:“你不要得意,皇上皇后又怎么了,做了丑事不许人说么?就因为是皇上皇后,丑事就能成为美事?就值当你们一个个跟着学么?”
她站直身子,环顾周围之人,最终目光落在陈三娘子身上。
两人目光相对,三娘子先是微微皱眉,有些疑惑,看清阿弦眼中的憎恶之后,猛地想起一事,脸色便变了。
醉人醉语,其实也算不得什么,袁恕己本还想喝住他们也就罢了,忽然听阿弦说出这句,忙咳嗽道:“行了。”
阿弦却仍咬牙道:“有朝一日我真见了当今的皇上皇后,倒的确是要问一问,身为圣主,更加要给子民一个好的榜样才是,为什么居然……”
“我的天爷!”袁恕己才要捂住她的嘴,不料有人比他更快。
鸦默雀静中,是英俊道:“阿弦。”
阿弦闻声转头,却见英俊仍是立在原地。
他道:“该家去了。”
胸口起伏,阿弦觉着还有话没说完,可听了英俊的这句,那许多话不知怎地极快淡了。
她哼了声,挣开袁恕己的手,穿过人群走到英俊身边儿,仍旧握了他的手,头也不回地出门去了。
身后一酒馆的人呆若木鸡。
陈三娘子到底八面玲珑,最快反应过来,因笑道:“大水冲了龙王庙了,多吃了几杯酒,就都说起梦话醉话来了,胡闹一场,让大家伙儿受惊了。”
当下让伙计再上一轮酒,由她做东,又免了那被打之人一桌子的酒菜钱,复安抚了几句。
那桌人也看见了袁恕己,知道阿弦是同他一块儿来的,正自心虚畏惧,见三娘子如此知情识趣,反而欢喜无限,扶着那人急急去了。
陈娘子快刀斩乱麻将场面镇住,回头看袁恕己站在雅间廊下,陈娘子靠前,陪笑悄悄地说道:“不知大人还有没有兴致吃酒饭?”
袁恕己打量这妇人:“那是当然,不知可有什么好酒?”
陈娘子笑道:“有的是金波玉液,只怕大人不来喝。”便仍让着袁恕己回到先前的那间房中,各自落座。
不提袁恕己留在吉安酒馆,只说阿弦拉着英俊离开酒馆,沿路往回。
她因方才之气,只垂头前行,竟不曾理会身后的英俊。
正自置气,忽地听英俊说道:“阿弦,我看不见,你可否慢些。”他的声音温和,依稀带些请求之意。
阿弦心头一震,忙放慢了脚步。
这会儿他们已经远远离开了酒馆,那些喧哗笑语也都抛在身后。
夜风徐徐,有些沁凉,抬头见漫天星斗,闪闪烁烁。
阿弦因惯能见到那些东西,每当夜晚出行,都要格外谨慎留心,等闲不敢抬头四顾,但是今夜却大不相同。
她原本是因拉着英俊出外,才无意中握着他的手,如今反应过来,却也不舍得放开了。
她上看下看,左顾右盼瞧了许久,目之所及,却是极为幽静清澈的夜色,阿弦的心火也极快散了,不由叹道:“真好看。”
英俊问道:“什么好看?”
阿弦看看他淡然若水的眉眼,一瞬哑然。
又走片刻,阿弦缓缓止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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