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里阳光一照,化了一些,晚上北风一吹,又结上冰,竹园小径坚硬光滑。望霁架着子煦,艰难地在路面上走动。
“你坐这儿,我帮你去找人,传太医。”望霁替他捂住胸口,那咸腥的气味,她不能忍受,她已经容忍他到这个地步,索性就让他圆满地过完这一生吧,她已经不想杀他了,一点也不想。
“别,你,扶我,回去,到殿前,你就走,然后,等我传你。”子煦说话很费力,却仍然固执。
“你会死的。”
“这一刀,是你捅的,你要我死,我只能死;你不舍得,我就不死。”他紧紧捏了一下望霁的手,扶住飞霜殿偏殿的台阶,“你走,快走,我才能,叫人。”
被他推了个趔趄,望霁后退着,从月门里回到昭阳殿一侧的竹林里,颤抖地关上门。隐约听到他嘶哑的声音,然后是慌乱的一阵声响。
“娘娘,您跑哪儿去了?”初雪手上捧着个皮捂子,从庭院里走来,“您摔哪儿了?”她看到望霁衣袍上的血迹,大惊失色。
“没,没。”望霁跌跌撞撞走回寝殿,“你出去。”忙不迭从身上脱衣裳,换上洁净的,才能让鲜血的气味远离自己,这味道让她恶心,寻清居然以为她能吃下比这血腥百倍的心脏?
他应该在自己寝殿和青嫔卿卿我我的,他为什么要来。本来她可以把一切抛在脑后,奔向遥远的故乡,从此不见。他为什么要出现,他不是精通武艺么,怎么这么绵软的一刀都躲不过。
“晴妃娘娘,皇上传您去飞霜殿陪着。”身后传来通传的声音。
望霁匆匆地推门而出,跟在传令的宫人背后。
初雪扶着她,“皇上怎么了?”好奇又胆怯地问望霁。
“可能,我不知道。”险些说漏嘴,忙咬住嘴唇,转而冲开路的宫人问,“皇上怎么了?”
“小的也不清楚,好像是,舞剑的时候刺伤了自己。”
“今晚?舞剑?”初雪听得莫名其妙,转头看看望霁,“青嫔娘娘呢?”
“刚到飞霜殿,门都没能进,就叫皇上遣走了。我们这皇上,大晚上的就是不想见娘娘,也犯不着舞剑呐。”那个宫人也是一脸匪夷所思。
同预想的灯火通明、遍地侍卫宫人不同,飞霜殿只寝殿沉沉地点了几盏灯,奔走着的几个宫女都抿着嘴,显然已被教过不许多言。
跑进寝殿,子煦斜斜靠在床头,床边只坐着个脸生的男子,不是太医。
“太医呢?”望霁惊惶地问,暂不说一刀是不是捅在他心上,那是灵狐族的妖刀,刀刃上的邪气一般人也难以抵御,这么一想,似乎还需要找些法师来……
“惊动了太医,又要记录一堆事情,麻烦。”子煦抬头冲望霁笑笑,“你来,陪我坐着。这是从前我在军中的大夫,他医术高明,为人又谨慎,悄悄召进宫来,谁都不惊扰,省不少事。”他拽过望霁,紧紧握着她的手。
“皇上千万屏住气,我这就拔刀了。”那大夫面对这样生死攸关的情形,说话沉着,面无表情。
望霁攥紧子煦的手,看到刀刃从伤口处飞快地退出,鲜血涌出来,将头埋在他的肩上,感受到他的颤动。
“皇上忍忍。”大夫用白绸布死死按住他的前胸,“这上头有药,熬过这一阵就好。”
望霁丝毫不敢抬头,连呼吸都随着他颤动。手背上有些痛,是子煦在用手指摩挲,大约因为疼,他稍许用了些力道,“没事,我没事。”低低的声音,不知他在安慰自己,还在安慰她。
“皇后娘娘求见。”
☆、弑君(二)
“不见,让她回去歇着。”子煦冲进来通传的宫人摆摆手。
望霁将头埋在他肩上,大夫的手依旧按在他胸前,不悲不喜的脸上露出点儿得意,望霁见这神色,心头一松,大概是快好了。
“皇上,臣妾担心您,求您让我进去。”冷雨吟的声音带着抽泣,从殿外传来。
“我没事,你回去。”子煦疲惫的嗓音,一经提高,便透出嘶哑。
外面抽泣一会儿,没了声音,只几个宫女小声地唤“皇后”“娘娘”,大约是晕了过去,便无声无息被人抬回交泰殿。
子煦长叹一口气。
“我,去看看她?”望霁说话的底气不足,她的心里从来只有自己和子煦,而雨吟身为后宫之主,倒是三番五次放下身段去看望她,她这会儿才想起自己之前的行为在旁人看来,有多桀骜和乖张,即便并不是她的本意。
肩头被重重揽住,大夫已经拿开白绸,血止住了,所有人都长舒一口气。“小的给您去外头备药。”大夫带出去几个宫人。
寝殿只剩床头紧拥的二人,“你是真不知道她看到你有多难受?别去看她了,在这儿陪我。”说话间,子煦掐了掐她滑腻的腰。
“难受?”望霁脸上挂不住了,“这宫里是不是大家都看我不顺眼?”
“是,何止这个宫里,就连整个朝堂,都看你不顺眼。”子煦仗着被她捅了一刀,占了理,索性直言不讳,“但是能怎么样呢,我看你顺眼得很。”他用手挑起望霁的下巴,咬了咬吓得苍白的嘴唇,用了点儿力气,故意咬疼她。
因为理亏,望霁象征性的“呜呜”了两声,忍受了他的惩罚,她也确实想罚自己。“你跑来昭阳殿干什么?”
他一愣,“去找你。”理所应当的语气,“我们哪天晚上不在一起?除了昨天,大吵一架,我好歹是个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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