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灯光全部打在了夏千的身上。她看着眼前的林甜,看着曾经对自己施加伤害的所谓养父,看着场下已经开始有些骚动的观众,突然觉得眩晕而口干舌燥。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
夏千并没有想过会遇到这样的事。她开始手忙脚乱起来,神经质地不断撩头发。
她在温言的帮助下确实摆脱了自己贪婪而自私的养母,可那不等于她已经能够直面自己过去的经历,眼前的男人让她想到过去不堪的那些骚扰和语言上的挑逗,她还没有做好准备面对这一切,尤其没有做好准备把这一切如此过早地曝光在所有人的眼里,这个节目是直播的。
是的,夏千突然想起来,温言,她突然意识到,这个访谈,温言等高层也是受邀列席参加的。
夏千下意识地便往场下望去,而确实不出意外的,她在第一排一个并非特别显眼的位置看到了温言。
他坐在那里,就那样安静地坐着,似乎周遭身后观众的骚动与他毫无关系,此刻的他正拿着一只钢笔在纸上写着什么。
然而当夏千看着他的时候,他也正好抬起了头,看到了夏千。夏千就那样看着他,温言看得出她是慌乱而紧张不堪的,但是这是在直播,夏千必须面对这些,他迎着夏千的目光望回去,他并没有给予夏千什么特别的表情。他甚至刻意表现的相当冷淡。
他想,我说过了,我说过不会再给你任何帮助的了,所以不要用这种泫然欲泣又无助的表情看我。然而温言自己也知道,在夏千那样的注目下,他还是做不到无动于衷,他手里的钢笔在纸上划出杂乱的线条和涂鸦。
温言并没有做出任何叫停访谈的指示,而夏千也并没有指望他会这样做,大约对她而言,光是温言这样冷静地看着她,就已经莫名给了她镇定下来思考的勇气了。
她捏了捏拳头,终于不再那样发抖,可以理智开始分析眼下的局势。
眼前的养父和林甜,都不见得有多么善意。养父此刻一番言论和已经老败的外表与夏千光鲜的形象相对比,确实为他得到了不少同情,此刻他一番话,倒是把夏千陷入了忘恩负义的不孝指控里。而林甜,似乎站在夏千的角度觉得夏千一定有苦衷才会这么做,并且循循善诱般想要引导夏千讲出这其中的隐情,然而深想,却也是圈套罢了。
夏千不能曝光自己的过去,她是一个刚进入大众视线的女艺人,曝光自己过去被养父性-骚-扰过,这无论如何都不是正面积极的新闻。即便她是无辜的她在这场访谈里毫不知情,也会被狼虎一般的媒体描绘成为了博取大众眼球而不惜一切代价自我炒作。而夏千更加不想看到的,是自己的名字永远和性-骚-扰这几个字联系在一起。所有人都知道在道义上讲,被性-骚-扰的少女是无辜的,但在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里,总会暧昧的认为,一个少年时期被性-骚-扰的女星,总大约有些什么她自己的过错。她曾经和少年时期的好友倾诉过自己遭遇的一切,但得到的也不过是对方的疏远和回避。
“夏千?”林甜的声音把夏千唤回了现实,“这里观众平台还有很多观众的疑问,据说你并没有能从茱莉亚音乐学院毕业?”
夏千看着眼前妆容精致的林甜,突然朝着她笑了一下。
“其实是这样的,当年去美国,我只问爸爸拿了一个学期的学费,毕竟爸爸那时候正要买第二套房,每个月都要还贷款,之后在纽约,我其实过的并不好,我必须拼命打工才能维持生活,我在纽约住过地下室,住过墓地边上治安很差的房子,为了平衡打工和学业,每天只能睡3,4个小时的事时有发生,我过的一直很苦,可能国内很多人都没有尝试过这种苦,甚至发烧烧到40度也不去看医生而硬撑,因为即便有学校的学生保险,我仍旧支付不起剩下的医药费。而我确实没有完成音乐学院最后一学年的课程,因为我没有钱了,而我打工存下的钱全被偷了。那时候我的状态很差,甚至想过自杀。”讲到此处夏千顿了顿,她飞快地看了一眼台下的温言,她想感谢温言的围巾,可是夏千发现,温言已经不再看她了,他低着头,夏千甚至不确定他是不是在听。
这让夏千有些落寞,然而她还是笑着迎接了镜头。
“是的,那时候过得太辛苦了,所以我才忍住不能联系养父母,因为我怕忍不住向他们倾诉我内心里的苦楚,包括回国,也是希望能有一些成绩之后能向他们报喜。”
夏千是以一种轻描淡写又举重若轻的方式叙述这段往事的,然而她的姿态是坦然的,她不是在诉苦,也不是在抱怨生活的艰难与不公。在她这样的姿态下,观众的情绪反而被带动起来集中到了她过去那段不容易的求学生活上,她像是任何一个真正有故事和有经历的人一样,并不轻易言说自己的苦难,并不消费观众的感情,然而这正是真正动人的地方。
林甜也有些慌乱,她没想到夏千会咬牙咽下了过去与养父之间的恩怨,而这般冷静,她带着僵硬的笑容脸色不悦,嫌恶地看了一眼身边那个叫wendy特意找来的老男人,脸上却是客气又动容的:“那夏千,何不趁这次机会,给养父一个拥抱呢?”
夏千看了林甜一眼。如果一开始夏千因为自己养父的出现而并未在意周遭,此刻的她却很清醒的知道这次事件并非偶然,林甜是铁了心要她难堪,但她并不会让林甜称心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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