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忽然兴起无限的悲凉。当初那一桩阴谋,主事人早
已遗忘了其中的小卒子。
“姚……”丧狗喃喃重复,努力回忆着,“你是说还在读书那孩子?”
姜尚尧微微颌首。
“那是缺德指名要他去的。”
随着他语音顿止,船上陷入长久的沉默。凌晨三点许,河面清凉的风吹在身上冷
飕飕的。湿漉漉的丧狗注视对方,突然打了个哆嗦,他不确定是不是自己说错了
什么,以至于对方望来的目光寒冽侵骨。
“为什么?”那人冷冷地发问。
丧狗踌躇许久,最终诚恳说:“大哥,我真不知情,你说我那会心大得能吞象,
怎么会关心这种小事?或者是缺德看那小子不顺眼,也或者偷了缺德闺女,谁知
道呢?缺德当时只说,要账的时候指使他去就行了,至于最后是上山还是见阎王
,那看他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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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尚尧立在船头,下巴肌肉绷紧,视野的尽头成片的芦苇荡在风里起伏,他以
极大的自制力平抑心中骚动,许久后才回首,目光扫过被一脚踢晕的丧狗,投向
从船舱里钻出来的黄毛。
黄毛缓步走到丧狗身旁,蹲下去仔细辨认了一番,侧头目注姜尚尧,沉声说
:“多一条少一条我无所谓。”
虽然不太确定这话的意思,虽然平常里天塌下来也不当回事,但刘大磊知道
今天非同一般,垂下眼皮噤声守在一旁。严关则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在他眼神示
意下,甲板外沿守着的其他兄弟,全部掉转视线望向河岸,身上的黑色紧身t恤
仿若与黑夜触为一体,连呼吸声也不闻。
静默中,姜尚尧睨视甲板上的丧狗,表情喜怒莫辨,最终摇头说,“黄毛,
他手上沾血太多,欠的可不只我们。”
说完也不理会黄毛眼中明显的失望,姜尚尧转头吩咐严关,“喂他点吃的就
把他送走,去济城的路上注意别让他醒过来,”
年后严关已经接到他单方面的指令开始筹措,目标露出行藏后,姜尚尧在电
话里更是交代得细致有序。丧狗既然以假身份在邻省犯下案子被通缉,当然要丢
回济东省去。至于老大的吩咐有没有受到其他因素影响,那不在严关考虑范围之
内.
刘大磊将手中的黑羊皮包扔给严关,嘿嘿一笑说:“再加上这些,邻省公安
厅的人要乐翻了,这一下接连破获几起大案要案,奖金不知要发多少。可惜做好
亊不留名,不然咱也能捞个奖状锦旗什么的。”
姜尚尧无声而笑,又劝呆滞地站在一旁的黄毛说:“回矿上去吧,总有结果
,不急。”
运沙船顺流而下,停泊到一处偏僻渡口,姜尚尧拍拍黄毛肩膀以示安慰.接
着下船坐上一辆破旧的二手捷达先行离去。
车至冶南,停在南村小学门口,他缓缓踱过去,尚未走近,己经看见满树的
杏花裹在晨雾间.
他坐在树下石头上点燃烟,回望一眼庆娣以前的宿舍木门.不一会儿,刘大
磊走来递上手机,他接过许久不出声,对方也是同样的沉默。
展曦微露,姜尚尧迎者初起的朝阳眯起眼,深吸一口气,怅然说:“之前我
已经猜到你的难言之隐,今晚不过是作进一步的证实,我现在更好奇的是他为什
么这样做.”
“你打算怎么办?”
“光耀,其他的,你就别管了. ”
梁光耀拆出手机卡,顺手扔进马桶里.见一枉蓝色的水将东西卷下去,他紧
绷的肩膀放松,像卸去心头大石。
不管几点睡觉,他早上六点准时起床,有纪律守规矩,这样才有希望从街头
混混成功变身为标准的生意人。
光耀一边打领带一边审视镜中的自己,西装革履,仪表堂堂,任谁也无法将
此时的他与当年闻山街头的梁子联系在一起。天知道他费了多大的努力才摆脱歧
视的目光,让父母重获尊重。而彻底抛弃过去,更进一步,他必须这样选择.
闻山黑道在多年腥风血雨的洗礼后,最稳定的三角关系已经分肩离析。数年
前于胖子的获刑只是序幕,而聂二的被捕可以称之为高潮,至于最后一位……大
概便是结尾。他无比期待帷幕缓缓落下那一刻,那是一个新的开启。天道轮回,
能者必然有展现光华的机会。
爱娣也在努力生活。不再将对未来的期望寄托于人,这种被动的独立有可能
让人心生怯懦,但也有可能让人燃发斗志。
她打电话给姐姐说:“门面没去看过,朝哪边开还不知道,黑子哥直接带了
两个人来签合同,丢下钱人就跑了,连句建议也没提。装修、请人、办照……我
现在焦头烂额的。”
庆娣心想以黑子哥那脾气最不耐烦的就是这些琐事,也算无心插聊,正好锻
炼妹妹独立。“黑子哥人面广,他找的铺面应该位置不会差。既然他不想管太多
,那你拿主意就是了。”
“地头挺好,就在电影院对面。我也料理得来,而且装修姜大哥派了人来帮
我买材料。我不过是有些莫名其妙,说是合伙,还真当自己是甩手掌柜了?算了
,不和他多计较。看他那样子挺心疼人的,眼睛凹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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