萦绕耳边的哭声蓦然真切了许多,他呆立住脚望着,四名婢子两左两右,正齐力要将红衣扶开,红衣却死死抓着他的胳膊,哭得撕心裂肺、不管不顾。
“娘子节哀……”有婢子忍着泪劝说着,顿了顿,又道,“您还有着身孕,公子在天有灵……必不想看到您这般……”
另一名婢子也说:“是啊娘子,陈夫人那边还需您劝着……府中上下,目下全倚仗着您……”
席临川重重地叹了口气,心中绞痛不已。缓缓走过去,他蹲在红衣身前,看着她哭得妆容尽乱的样子,半晌没说出一个字来。
有一滴眼泪落下来,让他这一缕孤魂感受分明,苦笑着看一看榻上的“尸身”,手上同样的位置也多了一颗晶莹。
他不由自主地抬手去碰那颗泪珠,甫一相触间……竟猛地被死死粘住。
一点都挪不开来,席临川讶异地看着粘在尸身上的魂魄的手,失措地滞了一会儿,心念微动,又犹豫着向下按了一按……
两只手重合在一起,一阵酥麻袭来,紧接着,对手上传来的感觉都更加敏感真实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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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也不知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态。
明明十分清楚地知道……他已经离开了,御医方才那么小心、又那么确信地对她说了第一句:“夫人节哀。”
她知道怎样的哭闹都是没用的,但又完全克制不住,任凭那些没用的话和哭声一起从喉中沁出来,自己都说不清,这到底是说给谁听。
他是听不见的,再也听不见了。
这具尸体会先发热,让她可以自欺欺人地觉得他尚未离开,只是仍在发烧;然后就会残忍地冷下去,一点点地失去温度……
红衣只觉眼泪多到哭不完,一阵耳鸣后终是浑身脱力,蓦地将身子伏在了榻上,尖锐的哭声化作低低的呜咽,惊得几个婢子一时都不敢再动她……
伏在榻上的手轻觉一硌。
她哭得恍惚,未有什么反应,仍在抽抽噎噎的。
过了一会儿,又觉得一硌。诧然惊觉似是被她压在胳膊下的他的手在动,正惊愕得愣住,就听得一句虚弱到几不可闻的:“麻了……”
红衣腾起身子惊惶地望过去,旁边的婢子也都吓得没了动静。
席临川试着抬了抬胳膊,便再度感受到衣袖被浸湿是什么感觉,嘴角轻一扯动,他看向她:“还是浑身无力,你……过来些?”
红衣仍没有反应,圆睁的明眸目不转睛地望着他,良久之后,猛地抬手揉起了眼睛。
“……我没死。”席临川苦笑着看着她,再度说,“能不能离得近些?”
反应快的婢子陡一声惊叫,他眼看着她们跌跌撞撞地闯出门去,一叠声地急唤“御医”。目光再度挪回红衣面上,默了会儿说:“不理我了?”
红衣仍自愣着,终于,搁在榻上的手犹豫着向前挪了一寸,手指戳在他手心里……
一下子便被他反握住,清晰地感触让她心中一热,继而又是眼眶一湿,咧着嘴再度大哭起来:“你好烦!!!”
“……”席临川眉头轻挑,看着重重撞在自己胸口的她,忍着没抱怨她这一下太使劲、撞得骨头都疼了。
缓了口气,他只说:“‘好烦’?这是你们那个世界的人表达喜悦的词么?”
“闭嘴!”红衣将脸完全埋在他的衣服上,余悲未消、惊喜叠至,偏他又在这会儿立刻调侃起她来,弄得她情绪愈显复杂,简直应付不来。
席临川低笑着,运着全身的力气,终于将手抚到了她背上。
子时的打更声传进来,在夜晚听上去大有些空灵。席临川舒心一笑:“二十七日了。”
☆、第163章病愈
御医回到房中后,看着席临川,神色发木地僵了半天。
席临川气定神闲地回看过去,眼底眉梢只有四个字:不是诈尸。
两名御医面色苍白地对望一眼,然后同时强咽了口口水,滞了又滞,才终于颤抖着上前,给他把脉。
红衣仍伏在他胸口上,哭得累了就不再哭了,蔫耷耷地听着他的心跳安神,发着愣看御医在旁边忙碌。于是,眼睁睁地看到御医在看完面色、舌苔、问过感觉、把完脉、试过温度之后……变得目瞪口呆。
其中一人擦了把额上冷汗:“将军……”
“嗯?”席临川一副“您说,我听着”的神色。
“您似乎……”那御医的话在口中噎了一会儿,犹疑不定道,“您似乎没大碍了。”
房中的婢子们传来的声音,大致分为两类,一是激动的惊喜声,一是讶异的倒抽冷气声。
席临川微笑,颔首道:“多谢大人。”
随后,御医又向婢子交代了些此后几日需得注意的事宜,亦嘱咐红衣这几日还是谨慎为妙——万一病情再有反复,于她也还是危险的。
红衣趴在席临川胸口上未动,闷闷地应了声“好的”,待得御医离开,眉眼一弯就往榻上爬。
“你别……”席临川嗤笑着要拦她,红衣不管,爬到床榻内侧就往他被子里钻……
目光一抬,又整个人都呆掉了。
原来,他方才那句“你别”并不是只是因为御医的话,而是……
皇帝和大将军已然进了门来,目下正滞在房门口,眉心微蹙着,神色皆有点尴尬。
红衣默了会儿,灰溜溜地又爬下了榻,理了理衣衫屈膝一福:“陛下。”
席临川一时仍无力起身,皇帝倒没在意,径自在踏旁几尺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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