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长公主与何庆的席位间隔着何袤将军,她却没有一句话与何袤有关,品评间亦不询问何袤的意思,倒让何袤也不好插什么话。
“陛下要朝中和睦、皇后娘娘要息事宁人、冠军侯要为缕词争清誉,何公子还偏不肯退让。”长公主循循地笑了起来,略作思索,又道,“倒不如……皇后娘娘别管这事了。缕词是本宫赐到席府的、何公子是和将军的儿子,就让本宫与和将军把此事料理了。”
她稍一抬眸:“冠军侯觉得如何?”
席临川迟疑片刻,终是点了头。
何袤将军一愣:“长公主?”
“何将军就先别拒绝了。”敏言长公主没等他说话,“这事本是何公子先失规矩在先,冠军侯目下还肯让将军和本宫主事,何将军别辜负他用心良苦。”
长公主把“用心良苦”四个字咬得很重。何袤直是一怔,遂点了头,又看向郑启:“那大将军……”
“就不劳夫君插手了吧。”长公主的笑容倏尔间温和了许多,看向郑启,眼中多有询问之意,“一边是亲外甥、一边是同在军中的将领的儿子……”
郑启也点了头。
众人就此从长秋宫中告退。退出殿外,敏言长公主带着缕词一同离开,红衣目送她们离去,心中惶惶。
也不知道敏言长公主与何袤将军要怎么料理此事。
“走吧。”耳边一语轻言也带着些不安的意味,红衣侧首望去,席临川也正看过来,缓了口气,再出语时已寻不到不安,“回府。”
红衣点一点头,随他一道往宫外走。心里为缕词担心极了,很想问问他,他觉得敏言长公主会向着谁。几度欲言又止,末了到底全忍了回去——多问这一句,影响不了缕词的结果;但他若现下心情不好,她多这句嘴,只怕要给自己添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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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停在宫门外,席临川上了车后转身把手递给她,道了句“上来”。
红衣恰好满腹心事着,一时未作多想,顺势就上了车。
很快就后悔了,“三心二意”果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一路,她好生领会了“如坐针毡”的真谛。
马车行得又不快,她心下认真觉得还不如自己跟着走走,能看看风景还能锻炼身体……
总好过旁边坐着个席临川、一不小心就看到这席临川。
这恐怖感,都堪比发现自己和名侦探柯南住同一酒店了。
他倒是一路都没理她。手支额头,侧坐阖眼补觉,感觉得到旁边有个鬼鬼祟祟坐不安稳的身形,就当没感觉到。
他或多或少地知道红衣心里还揣着担心,同时亦是清楚她不敢问。也归功于这“她不敢问”,他省了一桩口舌上的麻烦。
没有办法同她解释,自己因为缕词弄得几乎长阳城议论纷纷,是因为日后之事;而他之所以能料及这“日后之事”,则是因为他目睹过。
他比谁都清楚自己的身份意味着什么,上一世是,这一世更是。
世家贵胄对这出身的鄙夷从来没有绝过,无所谓他现在有没有侯位,也无关他日后又添了多少战功。
其中将这鄙夷表露得最不留情面的,就是何家。
再近一步说,其实就是何庆。
二人本都是年轻气盛,可他总要多忍一分,因为顾着军中、顾着大局。
到底是有忍无可忍的那一天。
何袤因战中失利自尽谢罪,何庆把父亲的死怪到了大将军头上,上门打了人。郑启没有计较无妨,他却一时气急,拿弓矢射杀了何庆。
彼时与赫契的又一场大战近在眼前,将领间的纠葛引得军中动荡,而后连败两场。
许多本不该丧命的人因此丧命。
那一桩事难以一举论清谁是谁非,可是回头看去,也许本不至于闹到那一步。
皇后与郑启对何家的不满,是被何家一点一点拱起来的,他便想着延缓这不满,是以压着何庆那日晚宴上“伤众”的话语未提;没了何庆这不明理的,日后郑家与何家也就不会形成水火不容之势,所以在西市决斗时,他当真想一剑刺死何庆。
是想为缕词出口气不假,却不止是为缕词。
此时他杀了何庆,就只是他一个人的错。闹出了人命来,就算是皇后和大将军也说不出袒护他的话来,何袤也只能把这笔账记在他头上。他现在还没有统领军权,不至于引起军中动荡。
下一场战争……应该是在三年之后。
三年,许多事情都足以被冲淡了,郑启、何袤久经沙场,自然能大局为重;军中也不会一口气议论这事三年。
这也许就能改变很多人的命数,几千、甚至几万。
但到底是没能来得及。
禁军功夫不差挡下了他,而后在早朝上何袤介入其中,事情自此真正从二人的私仇上升到了朝堂台面上,逼得他不得不先放下那些考虑。
可又不得不为缕词多争一句,她本是全不相干的人。不管这背后的纠葛有多复杂,都不该牵扯上她。
他抬了抬眼皮,看向红衣。
她的身子僵得像尊石雕一样,只一双明眸时不时地转着,明显是在琢磨事情。
“咳。”他轻咳了一声,把她的思路打断了。
红衣紧张地侧眸看过去,见席临川将手探进衣襟里,取了张纸笺出来:“这个……”
“什么?”她伸手接过,打开看了一看,他解释道:“昨晚太医开的方子,说让你多用几日、待得敏症全消后再停,我就留下了,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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