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已经派出去了。派出去再多,就像水珠子滴进沙里,一滚就没了。关系网全部动用起来,可这么大的城市,上千万的人口,再多的力也像使在了棉花上。手心的汗越来越多,开着车在这偌大的城市里,像穿沙,沙从更漏子里细细速速地流,他的强自镇定也跟着往外流。
她到底去了哪里?
不会是父亲,也不会是林致。还会有谁?也许,这一次,真的就是她自己。
暗色一层层往天上盖。
毫无收获。
打轮。车子掉头,飞快地往回驶。也许她躲在某个房间里,存心让他着急,也许,她根本就是看书看得睡着了,不知道为找她有着怎样一场人仰马翻。
一座宅子,只差掀翻顶。找不到,到处都没有那个小身影。阿姨走过来说:“歇会吧,兴许一会就回来了。”他摇头,嗓子眼冒火,但连水都喝不下。天已经全黑了。他不能坐,不能等。阿姨看着走出去的背影叹气,一一,你要是看见他现在的样子,不信你还狠得下心。
车身驶进夜色里。一串串,一簇簇的灯,晃着他的眼,看东西已经模糊了。最后一滴油耗尽,车子停下来。还记得她坐在旁边,指着前面的车河说,“你要是一直盯着那些车屁股看,那亮着的不是灯,是心。红的,白的,黄的心。”他顺着她指的方向看,看了很久,说:“真的。勾着尾,重着影,就是一颗颗的心。”微笑着转头,旁边的座位空空如也。
他不记得自己在车里坐了多久,回到家,在床边坐下,然后嘭地倒下去。不敢闭眼,一闭眼就要出现各种场景。一遍遍告诫自己,别想得太坏,她一定会保护好自己。没有用,心仿佛被揪住了,任何一个消息来,都要摧碎的。他的宝贝,那么小,那么招人疼,那么的……好。一夜不寐,烈酒下肚,然后出门。
***
林致坐立不安,下定决心,去找钟闵。他在沙发上坐了很久,等到钟闵回来,立刻大吃一惊:“你改走颓废路线了?”仿佛换了一个人。又说:“我发现,你要是蓄胡,别有风情。”
钟闵坐下来,头枕着,手盖住眼睛。“什么事?”
“……还没有消息?”
“嗯。”
“你一直在找?”
“嗯。”
“……没休息过?”
“嗯。”
“打算就这么找下去? ”
“嗯。”
“那等你找到,估计一口气都不上来了。”
钟闵看着他,“林致,我已经没力气陪你消遣了。”
林致盯着钟闵。平日那样气质光鲜的一个人,如今被磨去了一层。一咬牙,“钟,其实那天画展,凯旋也在会所。”
钟闵直接问:“她们见过面?”
“嗯。”
钟闵静默了一下,“腾”地站起来往外走。林致呆在那。钟闵已经顾不得问他的罪了。
***
战凯旋的私人助理替她听电话,说她正在做水疗,不方便接听。回头却听见她问:“谁来的电话?”原是已经做完了。回答说:“是小钟先生。”凯旋垂下眼。
钟闵见到凯旋,第一句话就是:“章一在哪里?”
凯旋微笑:“为什么找我?”
钟闵说:“我原本没想过是你,但知道你跟她见过面就另当别论。这么巧,你的直升机前天早上出过城。”
凯旋仍旧微笑。
“你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凯旋说:“你应该直接从我这取得她的所在位置。”
钟闵说:“你是不会放任她一个人的。暗中一定留有人手,我大可放心。”
“你就这么信任我?”
钟闵避而不答,“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做。”
“她要走。帮她而已。”凯旋说,“那天见面,我留了一个地址给她。并且对她说‘真心做一件事,总是有办法的’,她是个聪明的孩子。”
“不止这么简单。”
“对。我大大的刺激了她。用家世,用身份地位,用我们的过去,甚至,用孩子。”
钟闵的脸瞬息万变。
凯旋盯着他的脸:“怎样?”
过了很久,钟闵说:“你用心良苦。”
凯旋笑了。
“你和我爹,你们都是。”说完站起身。
“你是要等她自己回来?”
钟闵顿住,“不,去接她。”
“那就白开这场戏。”
钟闵还是往外走。凯旋叫住他:“醒山。”他回头,一根手机链放到他手心,中间穿着琉璃珠子的。“你掉了。”他接过来,“谢谢。”
凯旋看着他走出去,打开手袋,取出一根手链来。是红色的线编手链,花式编得很巧的,有一个人戴过后,曾系到她手腕上。至今她还保留着,只是解下来后,再也打不出那样好看的结了。她把手链搭在手腕上,笑一笑。
***
钟闵回老宅见他父亲。他父亲问:“何时去?”他答:“一会。”
他父亲说:“你理会我的意思?”
“理会得。”
他父亲说:“先等一阵,让她自己回来吧。不说别的,想走就走,一点规矩都没有。你疼她,光是我们知道有什么用。她也是个长事的年纪了,这般不在乎你的心意,搞不好今后薄凉。”
他不做声。
“盛昌当年,比她大得了多少?一样的娇憨放纵。我是怎样待她的?你若想跟这孩子长久,就捺住性子。就当是钟家给她的考验。”
***
章一被凯旋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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