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去。”
她听见匕首出鞘的声音,知道糊弄不过去了,恨他无赖样儿,又没办法,只得气鼓鼓过去开了门。
“干什么?”她堵在门上,可看见他带笑的眼睛,火气隐约消了一大半。
“没什么,忙完了手上的事儿,来瞧瞧你好不好。晚饭还用得惯吗?有没有要浆洗的衣裳?我原说了,不叫你来的,这地方不比南京……”他硬挤进来,然而话没说完,她就把一堆衣裳抱起来,扔进了他怀里。
“身上尽是灰,我都换了,麻烦王爷了。”她趾高气扬地,正眼也不瞧他一眼。
他陪着笑脸,“怎么了?才刚还好好的……”想起来,大概沙夫人的造访让她误会了,醋坛子一旦打翻,酸气弥漫千里。
可是他却那么高兴,如果她置若罔闻,那才是最叫人绝望的。他宁愿她和他大闹,闹了就是在乎,就是真正上心了。倘或她一点不拿你当回事,为什么要对你的行动那么在意!
他放下衣裳,过来哄她,“我来和你交代刚才的事儿,沙万升的夫人来驿站了,你知不知道?”
她坐在灯下,别开了脸,“我在院子里瞧见了,人家必然有要紧的事,才来拜会你的。如何?相谈甚欢罢?”
他从那假装不在意的语气里窥出了隐藏的怒气,含着笑,微微呵下腰说:“她来替沙县令求情,说是黄梅雨季祸害的,上万石粮食全霉了,拿来喂牲口,连牲口都不吃。”
她听后一笑,“你信她的话么?”
他说不信,“就算全霉了,也应当有尸骸,咱们去查验一遍就知道事情真假。”顿下来,字斟句酌着,“沙夫人见求情不成,欲自荐枕席……我怕你误会,叫人把她叉出去了,自己好脱身来见你。”
她曾猜测这女人深夜造访是所为何事,果真和她想的一样!婉婉抿着唇不说话,想起什么色/诱,就觉得恶心下作。他贵为藩王,大概这种事经历得不少,就算最终没同人家怎么样,她也满心的不痛快。
他见她脸色不豫,有点着急,忙扶着她的肩解释:“我有你,哪里看得上那些庸脂俗粉!你要是当我这么没挑拣,也是小瞧了我了。”
她沉默了半晌才开口,“你为什么要把跟前的人都打发出去?究竟多私密的话,不能叫别人听见?你要是懂得避嫌,就不会做这种事,可见苍蝇不叮没缝的蛋,这话说得很在理。”
他愣了愣,怎么自己就成有缝的蛋了?当一个人要求你摒退左右的时候,大多数人都愿意听一听究竟有什么内情。可是她不满了,认为他顶风作案,有不忠的倾向……他不敢和她说实话,只有迂回辩解:“楚王曾经拉拢沙县令,她是来投诚的。”
“你身边的人不都是亲信么,为什么要避开他们?”她背过身去,嘀嘀咕咕说,“年轻女人,大夜里提这种要求,你就应当想到她的用意。幸亏你是个爷们儿,要是个姑娘,你也这样来着?”
他愁眉苦脸看着她,“我……错了。”
她仍旧沉着嘴角,“她碰你了?”
他立刻赖了个干净,“没有,我怎么能容她靠近我!”
“那就是言语上调戏你了,要不然你做什么把人叉出去?好好的说着话,犯得上动手么?”
她的反应太快,逻辑也太强,简直让他无从狡赖。他愕着两眼看她,活到这么大,头一回感到惊恐,比幼时面对阿玛的训斥还要紧张。她小小的人儿,分明柔弱无依,却拿住了他的七寸。他感到无可转圜,将来必定是个妻奴,但是没有悲哀,只有欢喜,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欠收拾吧。
她见他哑口无言,一脸的鄙夷,大袖一挥,笔直地指着门外,“王爷请吧,以后还请珍重自己,别闹出什么难听的传闻来,折了我的脸面。”
他张了张嘴,想求情,又怕火上浇油。抱起衣裳蹉着步子,临走看了她一眼,结果她根本不为所动,他束手无策,只得叹着气出去了。
次日晨曦微露,漱泉来回夜审的结果,进院子问人在哪里,达春向井台方向努了努嘴。漱泉原以为他在洗漱,没曾想他正拢着盆浆洗衣裳。他顿时暴躁起来:“跟前伺候的人呢?狗息子们,一个个偷奸耍滑,竟叫主子自己洗衣裳,还有王法没有!”
“二哥!”他大呼小叫,良时尴尬不已,“不过洗一回衣裳,有什么了不得的!”
漱泉的视线定格在水下猩红的一片缎子上,再看这曳撒的花纹,瞠目结舌后压着肚子笑起来,“此情此景……老五没眼福……”
良时面红耳赤,“你给我闭嘴!大早上的赶回来,就是为了瞧我笑话?”
漱泉笑得岔气,一个劲儿嗟叹:“夫纲不振啊!夫纲不振……”
他连砸衣裳的勇气都没有,掬了一捧水朝他泼过去,“有事儿说事儿!”
漱泉灵活地避开了,匀了半天气,才坐在井圈上说:“姓沙的交代了,他和柳州的一个粮贩子勾结,把谷稻全卖给他了。不单口粮,还有漕盐,私下往来已经有五六年,办成的买卖少说有一二十宗,银钱进项也有几十万两。”
他搓着衣裳沉吟:“柳州府属贵州司,镇安王的封地……好啊,我南苑的稻米,养活了他王鼎的人马,这个吃里爬外的沙万升,合该凌迟处死!为今之计,是从凤阳大仓调存粮过来,那么多人都指着吃饭呢,拖不得,时候再长,又得预备排子车装人了。二哥你受点儿累,先从周边乡县调拨一些,应付过了这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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