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些个姑娘家围着她买,摸了几枚钱,一双手便都戴足了,明沅趴在那婆子肩上,别个见是贵眷,也不往身上挨挤,倒有几个妇人指点了她,说她生的好看。
一行人由着寺僧迎接进去,才迈上台阶,就听见后边喧闹起来,原是个上香的妇人叫人溜了肩占了便宜去,她性子倒辣,一巴掌扇在泼皮脸上,身边同她一道来的,俱是悍性子,一脚踩着手,吐了唾沫啐他。
抱着明沅的婆子也站住了看,还跟着骂了一句:“挨千刀的杀才。”她说了这话,采菽已是反身来寻,正听着这一句,微微掀了帽帘儿:“混说个甚,赶紧把姐儿抱进来。”
那婆子便不住口的告饶,采菽冲她摆摆手:“赶紧别说了,快跟上来。”一路穿过寺中小道走到禅房净室。
里头早已经供了香花净果,纪氏一直无子,生了明潼后也不知求了多少菩萨,娘家还急巴巴的请了一尊白玉雕的送子观音来,她那时候怕吃人耻笑,不肯供在外头,便在寺庙里供了观音小像。
这些年下来,香火香油不知添了几多,就是没有半点消息,有了过继这桩事压在心头,这才又来上香。
明沅不知道上香还有这许多规矩,先喝了香茶,又洗手洗面,再往观音殿去,求财拜关帝,求子拜观音,这她到是知道的,纪氏既是求子自然往观音菩萨殿去。
殿前两株根深叶茂的菩提树,枝条伸得高,将殿檐都遮去小半,深深幽幽,很是清净,后边是女眷参拜的地方,不见男子,往来行走的俱是穿了僧衣的和尚,见着女眷目不斜视,此许两个头皮还青年纪还小的,才探头了张望。
到得后殿再无外男,这才把帷帽除去,纪氏带了一串人行到观音殿前,迈了脚儿进去,双手一阖跪在莲花蒲团上。
自有丫头把带来供奉的东西交到沙弥手上,两盏鎏金莲花灯里添满了酥油,又点了莲形蜡烛,供上香花净果点心,还有婆子摆了一对宝塔凸字香来供在案前,那香的底座快有花盆那样粗,比明沅人都要高。
纪氏阖了眼儿祝祷,明沅也一并跟着跪在蒲团上,只拿眼睛的余光去看殿里陈设,仰了脖子也见不着观音真容,只能看得见善财龙女两个一左一右,明沅看见纪氏双手向上往下拜去,也跟着下拜,如此三次,才能抬起头来。
纪氏也不问明沅求了什么,只道一声:“小师傅,我想求只签。”
敲木鱼的和尚并不曾动,倒有个年岁看着跟澄哥儿一般大小的小沙弥抱了签筒出来,因着是出家人,年纪又小,送给纪氏时,还拿眼睛打量她,纪氏微微一笑,客客气气接过来:“谢谢小师傅。”
那小沙弥红了脸,却不敢看明沅,踩了步子躲到他师傅身后去了,偶一露光头,明沅便冲他笑。
纪氏双手握着签筒,心里默念所求何事,低放到胸前上下摇晃签筒,明沅盯着那上边的莲花签头,也跟着期盼起纪氏能抽一只好签。
细竹片儿落到砖地上边一声轻响,纪氏弯腰把签筒搁在地下,伸手拾起来,上边倒没有吉凶,只刻着二十一签四个字。
纪氏由着丫头扶起来,明沅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后头,还是刚才那个娃娃沙弥,他身上的僧袍太大,走起路来绊手绊脚,却一路领了她们往殿中去,抽出个黄卷细纸来,这回去没递给纪氏,他有些羞意的一把塞到明沅手里。
纪氏见着这么个娃娃,却不晓得他手里捏了什么,求签不过为个心安,她还不是那等无知妇人,为着求子肯喝符灰水,可求都求了,心里总有些忐忑。
那细纸条是半卷起来的,明沅先看见“下下”两个字,心里“咯噔”一下,等再看见后边那个签字印倒了,这才松口气,竟是一支上上签!
纪氏把那细纸卷儿徐徐展开来,先看见个上字,等再看见个上字,嘴角便抿出笑意来,签文统共四句诗:“阴阳道合总由天,女嫁男婚喜偎然。但见龙蛇相会合,熊罴入梦乐团圆。”
前面几句都是草草扫过,到得最后一句,忽的紧了指节,眉梢眼角都露出笑意来,那一行小字,分明写着“婚姻孕男”。
譬如大夏天吃冰雪水,数九天添了热碳炉,她一颗吊的心瞬时落回肚里,浑身上下再无一处不妥帖。
纪氏嘴角笑意一松,明沅就知道她定是求着了,这个时候不凑趣,还有什么叫锦上添花,她扒了纪氏的裙子:“太太大吉大利!”
这是喜姑姑教她最便当的一句吉利话,旁的怕她记不住,便是记着了,也不三岁娃儿开口便能说出来的,纪氏听见这一句果然开颜,松手又给庙里添了一百两银子的香油香蜡钱。
这回也有游览的兴致了,寺僧见着纪氏似是很喜欢那个沙弥,便也叫他陪着,问了才知道他是趁夜被人扔到院门口的,方丈给他取了名儿,就叫拾得。
拾得是个哑巴,不会说话,一窍不通便百窍都不通了,他却乐陶陶的很是自得,虽是连经书都听不着更念不出,却聪明得很,纪氏一开口,他就知道纪氏是要求签。
似他这样往后连知客僧都不能做,便跟着他师傅在观音殿里呆着,寻常也不往前殿去,往后殿来的妇人们在菩萨跟前总又多几分慈悲,他便是一时怠慢了,也没人喝斥他。
明沅知道他不会说话觉着他特别可怜,可拾得却是一付乐呵呵的样子,僧人既要念经,多数都是识字的,只有他识字也是无用,也不知要如何识,并无人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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