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烦你为我红袖添墨了。”魏东辞将衣袖微挽,提笔醮墨。
他的手白皙匀长,比女人的还漂亮,除了号脉拈针,也常执笔书画,墨青指玉,真叫一个赏心悦目。霍锦骁举起马灯替他照着,想起从前他教自己习字画画,她每次写过画过,都会蹭得满手墨,而他不管执笔再久,那手都是干干净净。她不服气,趁他搁笔之时故意把手上的墨蹭到他手背上,他从来没气过。
“好了。”魏东辞两三笔就将勾鱼草画出。
霍锦骁望去,他那画线条利落,不过寥寥数笔便勾勒出形态精髓,栩栩如生。
“这草……我知道哪里有。”她把灯放下。
魏东辞目光一亮:“在哪?”
“石潭港南面有几座无人荒岛群,来回约需五日时间。”霍锦骁将画取过又仔细辨认。
“可有具体位置?我寻船出海。”魏东辞便替她掌灯。
她摇头:“这趟来石潭港船队遇上些意外,无意间发现的。”
想了想她又道:“我记得航线,可以带你去,不过你要给我点时间,我需要支会祁爷一声。”
事实上,当时船队的船在那荒岛附近搁浅,她与祁望一起上的岛,祁望知道这事,但他刚才没说,想来心中有所顾虑。
“好,我等你消息。”魏东辞见她似有难言之意,便不再多问。
“师兄放心吧,一百多条人命,我一定会帮你找到草,你宽心。”霍锦骁心中有些歉然,便安慰他。
从小到大她都没瞒过他一件事,一别四年,她却有许多话不能再对他明言,她也知道,以他对自己的了解,必当看出她有所隐瞒,他不问,只是不愿她为难。
魏东辞擦了擦马灯上的一点污痕,并未回答她。再怎么装作若无其事,都无法将四年的距离剪去,隔山隔水隔心,怎么可能再与从前一样?即便言笑间仍旧情切,也不过只是儿时情分。
“看到你,我就宽心了。”他意有所指道。
霍锦骁却转了身。正事说完,她忽觉局促。在外头四周热闹,她与他忽然重逢,自然是欢喜相迎,坦荡以对,可到私下两人单独相处时,她便觉得不妥了。
“你等会,我有东西给你。”她岔开话题,很快俯到自己床下,费力从里头拖出一大一两口箱子。
“什么东西?”他蹲到她对面,帮她将箱子拖出。
霍锦骁坐到地上,将小箱子打开,从中取出包袱在床上打开,里头是叠得整齐的厚实毛皮,毛色纯白光亮,她将毛皮掀开,皮里还裹着别的东西。
“拿去。这是我去年远航一年搜集到的他国药录、医书,至于这套刮骨割肉的刀,是高贞国皇家医馆的专用品,还有这些古怪的西洋药……不知道对你有没帮助,都给你。”霍锦骁便将东西一件件塞给他。
魏东辞的目光便随着她的手愈发幽沉。
“这块毛皮是在漆琉岛买的,原想回石潭找间手艺好的铺子给你做身大氅,既然遇上了你,索性就给你吧,我也不知道你如今喜欢什么样的衣裳。”
最后,霍锦骁才将毛皮推向他。
出海一年,每到一处,但凡看到他喜好的东西,她就要买下。
便没了男女情分,他也仍是她师兄,而这一重关系,哪怕全云谷亦或是全天下人都背弃他魏东辞,她也不会放手。
“小梨儿……”魏东辞心绪忽乱。
霍锦骁只将脸一侧,淡道:“师兄,我不是单给你一个人。这箱是给云谷的各位长辈和师兄弟们买的,我本想这趟回来找人送去云谷,如今便一道交托你,烦劳你替我送回云谷。里面的礼物,我都已贴好名姓。”
她说着将大箱子打开,里面果然装满东西。
“小梨儿,我是‘咚糍’。”魏东辞摩挲着皮毛,只觉暖得催心。
“小时候的名号,你提来作甚。”她盖上箱子,靠着床沿坐好,“你还没告诉我别的事呢,快说。”
“不说了,你先忙你的。若是想听,酉正我在北街的凉茶铺子等你,你忙完过来找我。”魏东辞收拾心情,扬起笑脸神秘道,“我这……有海神三爷的消息。”
“你怎知……”霍锦骁一惊,话才出口便反应过来,“你试探我?”
“我猜中了?”魏东辞笑得更欢。
过了四年在他面前还是藏不了事,霍锦骁气极,抱起皮毛就朝他脑袋砸去。
魏东辞“哈哈”笑着接下,霍锦骁却已站起出门。
“华威,大良,吩咐下去,一会里面那人会搬两口箱子出来,你们谁都不许帮忙!”
远远的,霍锦骁声音传来。
华威与大良应了声“是”,满脸好奇地相视一眼,霍锦骁才刚背过身去,这二人便“哧溜”一下冲到她房门外朝里张望,要看那得罪了霍锦骁的倒霉鬼。
魏东辞弯着腰费力拖箱子,见到二人扒在门边,露了个笑继续拖。
想不到堂堂的六省盟主今日也要在此做苦力,不过这苦力做得倒是心甘情愿。
也罢,既已将人找着,余事便缓缓图之吧。四年隔了个海,终非一朝一夕可填。
☆、烟火
早春的天暗得快,不知不觉间就到酉时三刻。平南船队的水手三三两两结伴蹲在码头吃饭,夜里不当班的人相互邀去城里的饮酒寻欢,白日热闹的码头转眼冷清。祁望坐在码头对面的草棚里休息,码头的鱼腥和潮汗味混杂在一起,被风吹进棚子,这味道他早已习惯,今日闻来却让他心烦意乱。
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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