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沛道:“可是你没想到突然东窗事发,我知道了那件事——你想不想问问,我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纪云沉道:“是我酒后失言……”
“你酒后失言,我刚好听见?”殷沛笑了起来,因为怕把青龙主招来,他的笑声压得轻而急促,像个漏孔的风箱,不一会便上气不接下气起来。
殷沛道:“纪云沉,你是真缺心眼啊。是谁灌醉了你,谁引诱你说出来的?谁特意安排我听见的?我既然听见了,为何连与你对质一番都不肯,当场不告而别?你发现我不见了以后,是不是那女人还假惺惺地帮你一起找过?”
有些事,自己身在其中的时候,就云里雾里,若干年后被人简简单单提起,好多内情却简直是显而易见的。
那个女刺客为了救花掌柜,设计了一个圈套,叫殷沛撞破养父的秘密,让他们两人反目成仇,殷沛或许是自己离开,或许是被她使了什么手段逼走……除了当事人,也便不得而知了,九还丹自然顺顺利利地落到了花掌柜的肚子里,平平安安地保下花掌柜一命——那么花掌柜后来知不知道这件事呢?
如今看来,想必是知情的。
身边最感激的人,居然是造成自己如今下场的源头之一,好比纪云沉之于殷沛,又好比花掌柜之于纪云沉。
殷沛觑着纪云沉的脸色,忍不住无声地大笑起来。
密道中又一声铜锣响起,可是方才明明逼近的声音却又远了,那些游荡在地下的恶鬼与他们擦肩而过,岔到了另一条路上,此时听在耳朵里,这锣声倒像是一句冷嘲热讽的回答。
昏暗的耳室中,其他三个人听得目瞪口呆,不知对这些破事作何评价。
纪云沉却倏地闭了眼,再不去看殷沛。
接着,他伸手一拢,将五六根牛毛似的小针拢入手心里,自头顶“风府”逆行督脉直入气海之间,苍白泛黄的脸色陡然红了起来,却是一种病态的嫣红,他的气息骤然加重,汗如雨下,哆嗦了半晌,蓦地睁眼,将挟着兵戈之气的目光射向周翡,伸出两指,自下而上地轻轻往上一送,那角度分外诡异。
周翡下意识地站直了,外行人看的是热闹,内行人却远非如此,南北双刀都是顶级的刀术,在她眼里,那端坐不动的纪云沉粗糙的手指好像突然化成一把诡谲的长刀,从一个她想都想不到的角度斜一挂,泛着寒光的刀剑自下而上地抵住了她的下巴。
咽喉乃是要害,周翡再也顾不上去琢磨方才听见的秘闻,忙后退一步,端起胳膊一档,她手臂这么一抬,立刻便发现不对——这姿势太别扭了,她吃不住力。
纪云沉一摇头,随后手势倏地一变,陡然做下劈状。
周翡的手一松,差点把谢允给她的那把佩剑掉在地上,瞳孔微缩。
吴楚楚在旁边看得莫名其妙,她只看见纪云沉对周翡随便做了几个奇怪的手势,周翡的脸色就变了,殊不知周翡眼里,她方才已经被断水缠丝“一刀两断”了一次。
谢允缓缓地直起腰。
纪云沉缓缓地说道:“我需要六个时辰,花兄拖不了他们那么久,外面的遮挡也只能骗过他们一时,最后恐怕还是要劳驾姑娘你出手相助。此地细窄,他们人再多也难以一拥而上,这是我们的优势,那青龙主最擅以强欺弱,见你一个年轻女孩,必然会亲自动手,他内功积累远在你之上,你所能依仗的,便只有绝代刀术。”
“我让你见一见无出其右的杀术,你用这一宿的时间,若能在此刀下走二十招——青龙主一时半会奈何不了你。”
第59章刀锋
周翡没说什么,却将手中华而不实的佩剑换了手。
她略侧了身,脸上或不耐烦或心不在焉的神色统统收敛了起来,无端露出某种能在千度浮华、万般泥沼中岿然不动的稳重来。随即她以剑为刀,双手搭住剑柄,只一拉一压,动作并不快,也不夸张,外人甚至看不出力度来。
但那却是丝毫不掺假的破雪开山第一刀。
周翡手中的剑未出鞘,平平地从空中扫过,却带着与少女格格不入的厚重森严感,只一刀,便将纪云沉那千奇百怪的起手式全部压住。
纪云沉却侧过脸,手指斜斜地在空中一划。
电光石火间,周翡仿佛听见刀锋相抵时尖锐的摩擦声。
纪云沉的脸色像个虚脱的大病患者,神色却近乎漠然,似乎根本没有正眼看周翡劈下来的一刀,他虽然与周翡隔着五六步之远,那抬起的手臂却彷如与周翡的兵刃严丝合缝地粘在了一起。
周翡“开山”的一刀仿佛陷进了水里,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对方轻松写意的手指,她皱皱眉,当即手腕一转,将手中剑一横,切到了“不周风”。
纪云沉却又摇摇头,收回了自己的手。
周翡莫名其妙。
谢允忽然在旁边说道:“除非与你对阵的人功力远逊于你,否则你这一招变不过来,不是兵刃脱手,就是自己受伤。”
周翡:“……”
怎么连他都看得出来?
“纪大侠,你口中的‘一时半会’到底要多久?”谢允不客气地越过周翡,冲纪云沉道,“一炷香?一盏茶?还是一个时辰?要真是一个时辰,我现在出去给大家买几口棺材,大概还能便宜一点。”
此事听天由命,纪云沉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谢允又转向周翡,感觉自己再劝下去,有喋喋不休之嫌,周翡这小丫头片子,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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