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兵权战功赫赫的太尉,而是搬出东宫却暗中培植一方势力的,太子。
帝王之术神鬼不言,这原本就是父子之间的博弈。
皇帝召太子入宫见驾,兰子顾只能候在宫门之外,正清宫的偏殿,帝王披了一身寻常穿的明黄的绣龙衣袍,方在圣旨上盖上印玺,白慕熙已经入殿,跪在身前,皇帝看了眼太子,命人赐座。
“裴建之策行不通,他便入了你的府邸去了?”
天子的话听不出喜怒,白慕熙垂目道:“是。”
“他有何事想不透,不禀告朕这个皇帝,反而请太子越俎代庖?”
还是听不出喜怒,但这个“越俎代庖”却是一句重话,白慕熙坦荡地回答,“儿臣不敢乱出主意,还是让裴大人先回去了,改革户籍制是父皇准允的,此事儿臣不敢插手。”
皇帝沉声道:“可你明知裴建急功近利,上京城流言四起,南城西墙顷刻被拆,若不是柳行素上书,朕是否要被蒙在鼓里了?”
白慕熙默然地拂下眼睑。
原来还真和柳行素有关。
“儿臣不敢。”
又是这句话。
这六年以来,皇帝在他这里不知听到了多少次“儿臣不敢”,可他心底未必真实这么想,他在底下整顿的那些势力,即便贵为天子,也很难窥测一二,瞒得如此滴水不漏,不是对他这个做父亲的防备是什么?
皇帝几次想看儿子的眼睛,却都被他低下头掩盖过去。
皇帝不懂,为何这六年,父子之间变成了这副模样。
“裴建的事,让他暂时交给何谦益接手,他要整改户籍朕可以认同,但上京的百姓决不能任由他驱逐。”何况这理由蹩脚到让天子都羞颜。
白慕熙点头,“儿臣知晓了。”
清清冷冷的声音,宛如一缕皎皎的月光,浸透在湿润的雾里,匀散开,研磨成一殿的寂静。皇帝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在这样的儿子面前,他选择了沉默,紧跟着,那双龙目凛然地露出两簇郁火。
作者有话要说: 父子关系也是扑朔迷离的(*^__^*)
ps:下一章正式有对手戏了,应该会有趣???
我们家木樨可是酿酒高手,我们家潺潺酒品又不好,哈哈哈,突然很喜欢这个设定。
☆、第8章松龄长岁月
星夜,皇帝眼前的奏折堆叠如山,他实在没空领教这个儿子的冷脸,脸色一沉,“太子退下罢。”
“儿臣告退。”
白慕熙起身要走,皇帝方按在奏章上的手,微微用力,压了一下,“魏太师寿宴在即,作为太子,你知道要做什么。”
“儿臣明白。”
一路到上了马车,兰子顾见太子殿下脸色不对,踌躇道:“殿下,皇上又予了你什么差事?”
白慕熙拨开帘,夜雾弥漫,他沉静地一笑,“寿宴过后,只怕便有了。”
太师年高德劭,雅望遍传天下,他六十寿宴这夜,半数朝臣都到太师府前去贺寿,幸得太师只有官衔并无实权,不至于遭到旁人猜忌。
柳行素经由家丁引入门中,小春将马车赶到歇憩的地方,藏身在一个简朴的窝棚内躺着等柳行素,觥筹的光影犹如光怪陆离的一只巨手,柳行素的眼花了一下,里头外头都有人纵声大笑,丝竹管弦吹拉弹唱,好一派热闹。
一带回廊,掩映着淙然碧水,池沼内假山怪石,小径生风,桥栏上雕着各型各色的花纹,兽面衔吐,翠绿的竹丛被拨开,柳行素迈入巨大的一方亭阁,只见此时已临近开筵,沉钟扣了三声,众宾沉寂下来。
不少人正看着姗姗来迟的柳大人。
柳行素汗颜,“下官来迟一步。”
目光一扫,好像没有座位了,柳行素一时尚且不知进退。
卫峥见到她,便冷鼻子一哼,举袖将面前的清酒一饮而尽。
她听到男人清沉的笑音,“柳大人,还是只能与孤同坐一席。”
这男人好像在幸灾乐祸?
柳行素看了眼太子身旁的那个空位,心道魏太师这个凉亭还是太小了点,坐不下这么几尊大佛,她绽开薄唇,微微噙笑,“那也只能如此了,望殿下不弃。”
说罢,她特别坦然地走到白慕熙身旁,衣袍撩起便自如地坐了下来。
太子殿下桌案上的酒器也与寻常人不同,精致地雕着盘螭纹理,碧玉色的酒杯含着一口幽然的热烟,缓慢地吐出来,这酒竟然是温的,旁人惊怪地看着太子殿下。
这位置之所以被留出来,不但是因为太子殿下身份尊贵,他们不敢同列一席,还因为,殿下他压根就不喜有人近旁,否则他方出口喊柳大人落座,先前怎么不叫别人与他同坐?
柳行素偏过一双眸,秀气清雅的面孔,淡墨染的青衣宛如杳杳的烟光。她微微一笑。
异样的情愫隐隐地涌动上来,白慕熙低眉暗蹙,将手里的折扇握紧了一些。
“殿下,没想到你也会来贺寿。”
他转过头与柳行素对视,“孤敬重魏老太师,他是孤的启蒙恩师。”
柳行素沉默了。很多年以前,她还总往太师府跑,就因为魏太师是他的恩师,她想这样会不会离他更近一点,她总是躲在正堂的那个大的青花瓷瓶后边偷窥他,少年太子的仪容风度,他的谈笑自若,镌入了少女迷离桃色的梦里,如果不是一场大火,将这个梦烧成了灰烬……
她稍稍挪了一下,离他远了一点。
白慕熙微微蹙眉,发现了,却一个字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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