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行素用了几箸,开始左顾右盼,底下一名县令谈谨言有些坐不住,忙道:“下官已经派人去寻太子殿下了,殿下身份尊贵,城中唯独李公府上尚可以招待殿下,今夜,殿下必定会回来的。”
“未必吧。”柳行素眨了眨眼,笑吟吟地尝了一口碧螺虾仁,入口即化的软嫩缠绵地裹着味蕾,她想,这个李公真是会享受的人。
谈谨言脸色微白,“殿下这是要?”
李博望咳嗽了一声,打断了这话,“柳大人远道而来,粗茶淡饭想必不痛快。”就在柳行素眉毛一挑,要看看他还有什么奇招的时候,李博望双手一拍。
绮丽的红楼翠瓦,朱栏碧水之间,便娉娉婷婷地转出了八名云鬓雾鬟的妙龄女郎,彩袖若云,折纤腰以微步,娇艳明媚,身后还有一众乐师随之跟出,抱琴的,抬筝的,执笛取箫的,柳行素眼光一花,那靡丽的乐曲便奏了开来,舞女脚步一旋,和着音律跳起了舞蹈。
她们媚眼如丝,步摇如帘,透着一种春尽花谢的感伤,凄婉、哀愁、傲慢、高贵。
柳行素皱了皱眉头,因为她看到白慕熙来了。
在李博望正要说几句好话讨她欢喜的时候,正好瞧见众兵簇拥而来的太子殿下,忙不迭卷了广袖长袍,躬身行礼,“殿下。”
白慕熙脸色冷漠,“李大人,孤需要在贵府暂住。”
这是正中下怀,李博望的脸绽了两朵菊花,“这是自然的,自然的!”
他眼睛尖,发觉太子殿下的袖下多了两道泥印,想必方才出了城,而且亲自下了车,眼珠转了转,还是毕恭毕敬地将太子请入酒席。
白慕熙偏过视线,与柳行素交涉了一记目光,便各自散开了。
但丝竹之音扰得白慕熙耳根不得清净,熟知他的人知道,这已经犯了他的大忌,莫玉麒紧张兮兮地等着太子爷训斥人,等了一盏茶的功夫,白慕熙果然出声了,“叫那群跳舞的婢女散了。”
“诺。”李博望忙冲身后大袖一挥。
笙歌止歇,落英纷纷坠下。
舞女们不知道何处惹得这位年轻俊美的权贵不满意,一个个惊惶无措地看着他。
李博望笑眯眯的,白慕熙眉头紧了一分,这副笑容柳行素也有,但她是狡黠的小狐狸,李博望是狡猾的老狐狸,前者让人咬牙,后者让人齿冷。
柳行素托着脸,微笑道:“李大人园中夭桃艳李百花齐放,真会享清福。”
她话里有话,李博望忙跟着笑,“柳大人玩笑了,老朽一把骨头,可享不动这福气了,柳大人若是喜欢,今夜我找几个貌美的少女侍候大人安歇。”
柳行素笑了笑,正要拒绝,身畔却传来白慕熙冷淡的声音,“李大人。”
李博望心想自己的确是冷落了太子殿下,连忙补充:“殿下若要,也是有的,荆州旁的不多,绝色美人却不少,”白慕熙的脸色已经不大好看了,他却犹若未觉,“殿下长情,亡妻故去数年,至今孑然一身……”
“什么亡妻?”
太子殿下突然插了这么一句,李博望被这阵势一吓,忙望向柳行素。
柳行素微微错愕。
两人的表情被白慕熙收归眼底,他的手在青石桌上摁紧了,脸色冷沉,“你方才说孤的‘亡妻’?”
李博望茫然,不知道哪里说错了话,转过头求助谈谨言。
谈谨言也一头雾水,起身仓促地下拜,“李公所言,是殿下昔年的太子妃,我等都是一时嘴快,若触怒了殿下,还望殿下海、海涵。”
又被作为名人谈及了,柳行素并不陌生这种滋味,可却是旁人当着她的面对白慕熙提及,胸口有莫名的情愫在低回。
按理这么多年,有什么也该淡了,若是他倾心爱过,她记他一世也无妨,但他没有,你若无心我便休,她也并不是什么放不下的人。可是,此时她竟可笑地想听一听,那年那个愚昧幼稚地爱着他的女人,在他心底是怎么一副脸孔。
白慕熙的食指和中指结成了环。应该说,此时场上最惊愕的人,并不是他们三个,也不是身后那群不明真相的舞女乐师,正是他。
仿佛有一股浊气瞬间堵住了胸口,教人不得喘息。
他记得自己的梦魇,却不记得自己有过太子妃,上京城没有一个人对他提过,连他最信任的碧珑也没有,他的目光晦暗莫名,如黑云压城,一字一字说道:“你说,孤有过太子妃?”
怎么回事,他根本不记得自己娶过妻,娶的是谁,什么模样。
只是提及她,便感觉胸中犹如被挖空了一块,大片大片的冷风,吹得空荡荡的心腔的血液都冷了。
谈谨言不敢多言,拿眼睛瞅柳行素,心道这位柳大人是上京城里来的人,一定知道一些底细,白慕熙也顺着他的目光看来,柳行素微微哑然,半晌才道:“下官到上京城不久,殿下不知道自己曾娶妻一事,这个下官也不晓。”
她没想到,他竟然忘记了。
原来他失忆了,自己都不知道。
她还期望,从他嘴里说一句,那个愚蠢的太子妃令他讨厌,不值得留恋,那么她从此连他的名字都不要再想起了,可是——
他忘了。
那么她两年的付出,显得如此可笑而荒唐,上苍待她,就是如此凉薄。
白慕熙的手指摁住了额,“娶的,是谁?”
柳行素抬起头,此时李博望已经站了起来,“殿下身体不适,还请早些入东厢休息,下官早令人打扫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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