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也不言语,只是抬头看刘家昌有何表态,刘家昌点点头说:“两碗。”
车夫两碗馄饨下肚抹抹嘴,眼盯刚出锅的青菜面,露出意犹味尽的馋态。
刘家昌端起一碗,将另一碗推到枣花面前。枣花见车夫那模样将面碗推过去说:“不够就吃吧,跑了近乎一天一夜的车呢。”
车夫也不客气端起面碗又是一阵呼哧声,风卷残云,转眼间又是碗底朝天。
“掌柜煮多几碗,让大叔吃饱。”刘家昌头也不抬嘴里含着面说。
车夫感激不尽。“遇到有钱老板就是痛快,下次有用车时打个招呼,随叫随到。”
馄饨摊掌柜也抬眼注视了一眼刘家昌,心想年龄不大,虽腿有残疾,人挺厚道。
刘家昌一碗面下肚,看天际离天明尚早,此时去住店也很难找到店家开门,或许没铺位了。伸了一下懒腰,有意无意与核桃脸掌柜有一句没一句攀谈起来。
“掌柜在码头做生意见日与三教九流打交道,识人相面阅历深厚,哪像我们这些乡下来的乡娃子。”刘家昌表情诚恳口出谦逊之词。并掏出一个大洋递给掌柜接着说道:“不用找零。”
“也是为了一家老小三顿饭不分白天黑夜这般煎熬,哪里谈得上阅历深厚。”老板核桃脸舒展开,绽出一脸沟沟坎坎,谁都看出是那块大洋在起作用。一块大洋可买完他摊上所有吃食,哪能不高兴,别说核桃脸就是铁板脸也能笑出几条皱纹。
刘家昌见生硬如壳的脸绽成花朵,这才切入正题。
“掌柜近日有没有见一艘外地船只,从临河镇方向来,扯高帆。外型似商船,却用来打渔。回路应该是洋河镇方向。”
掌柜歇了手中活,将湿手在油腻的围裙上擦了几把,歪头沉思默想一会,摇摇头说:“天天可见船来船往,商船基本是常见那几艘,况且白天是女人和孩子来守摊,夜间是我守夜。”
刘家昌听掌柜如此说,有些失望,那艘船从时间推算该是白天从此过,难怪掌柜不知道。
“不过前些日子有艘船是黄昏时分靠的港,我接摊时船已起锚离岸。听我小女儿讲有个小女孩要下船让一个叔叔打哭了,并绑在船桅上。小孩好奇还在岸边与船上小女孩对视说话。当时船上下来两人买了几碗馄饨上船,没在小摊边落坐。”
“那小女孩长什么样,穿什么衣服。”枣花急惶惶的问。
掌柜见枣花如此神情说。“怎么了,是你们孩子吗?”
家昌与枣花对看一眼垂头丧气的说:“不是,是我姐姐的孩子,让坏人抢了去。”
“常年生活在码头,看到诸多怪事,日积月累变得麻木不仁,对一些事也不放在心上了,如果不是小女儿提起或你们此时问起也不会在意这事有多怪。”掌柜说的话入情入理,没有遮掩痕迹。
枣花此时一颗心早己飞到淼水身上。当听说被绑在船桅并遭坏人打,心被揪痛了,泪水随之在眼眶里打转,几欲跌出。
“唉!这世道坏人太多,偷抢横行,欺男霸女,人都变得没人味了。”掌柜收起笑容,脸容重变核桃壳状。
这一习话弄得各人心情尽皆沉重起来。刘家昌和枣花无心在此多逗留,眼看远处天际翻起鱼肚,恨不能即时飞到洋河镇,寻到淼水。
天明时分刘家昌携枣花走在回民街上,原本要即时去洋河镇,忽而想起落难时资助过他们,来自镇江经营茶庄的肖老板肖劲松。
上次从枣树湾逃回临河镇,本就身无分文,在水上行了几日全靠有鱼网捞些鱼虾点火烤来充饥,可是弃船上岸后没了捕鱼工具,早也饿的前胸贴后胸,眼虚腿浮。走在回民街上看着回民店里手工拉面和热腾腾的牛羊肉,口水直流。俩人搀扶着走到“劲松茶庄”时双腿发软,扑倒在门前石阶上。茶庄肖老板连忙出门将二人扶进店内,端来热茶,并让拉面店小伙计送来两碗热汤面。他俩也只是饿虚了身体,并无大碍,热茶热面下肚出一身透汗很快便恢复体力。临走时肖老板又赠送几个盘缠作为路途资费,虽然不多,但那真真切切是雪中碳火救人命呀。这份恩情他俩将永世记在心里,如今路过桃叶县,没理由不来回拜恩人。
夜色在缓缓消褪,四周景物水落石出般渐渐显露轮廓,太阳还没露出脸面儿,街面店铺仍紧闭。
深秋寒意初现,街面空荡。他俩索性坐在茶庄门前石阶上休息等候。
微风起处屋顶瓦楞间枯黄的狗尾草随风摇曳,略显萧条落寞。一对刚出窝的鸽子在屋脊咕噜噜叫着,雄鸽在母鸽身边挤挤挨挨不停和暗示,相互嘴衔对方羽毛,神态相敬如宾。
檐下家昌与枣花相依相偎见此情景相视一笑。
一辆黄包车从街筒深处摇着叮叮当当的破铃晃晃荡荡而来,原本空寂的街巷搅起一丝生机。刘家昌忽而认出是那位拉自己逃命的大爷,他面色涨红想起身招呼,却见大爷冷漠的扫了他俩一眼,继续摇破铃前行。
大爷没认出自己,猜想是从乡下进城讨饭坐不起车子,也就懒于询问。
黄包车一路摇晃而过,车身迟钝。刘家昌紧盯着车辙辗过悠然荡起又落下的几片枯叶,旋转几回归于石板路牙静伏不动,缘由夜露浸泡了叶身,飘忽时失了轻盈。
叮当叮当铃声消失在街筒子拐角处时,寂静的街道似乎得了某种感召,听到临街木门吱呀呀开了,接着两家三家。零零散散有妇人出家门,一手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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