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显兴奋是哑姑,她立于船头右手掩额,看苍凉天际下白云朵朵拥拥挤挤,南飞雁群整齐成行。她的脸颊涨红,神情激动,似乎忆起在河神庙做仙姑的日日夜夜。
她“呀呀”作语,将船仓中闭目养神的朱爷连拖带拽拉上船头,也不管他愿不愿意连比带划。其他弟兄也陆续从底舱爬出来,看晨秋骄阳下天阔高远,如此景致之胜,不免有些慨然。尽管这些都是大字不识的粗人匪类,常常昼伏夜行,犹如生活在地洞中的耗子,见日头的日子比见星星月亮少,此时看大自然弄物如此美妙,竞相为之发一声惊叹。
朱秃子眼望河神庙内心慨叹。洋河镇距此二百余里,上次离开至今已多个年头,时光如河水匆匆流逝,一去难返。
他忽而眼睛一亮,原定天黑后祭拜河神,突发奇想改在白天如何,白天邀瞿雄一同上岛祭拜也不会让他有所猜疑。更何况也无需带太多人,一者船上要人留守,二者人多惹眼等藉口将他与贴身弟兄隔开,便于下手。
一群白鹭从芦苇深处惊飞而起,正发愣观看骄阳下神庙巍峨挺拔的人调转目光看白鹭惊飞。
白鹭细长的脖胫,细长的嘴,细长的腿在羽翼的拍动下一伸一缩不断向上攀升。
这类白鹭仅在河边捡些小鱼小虾,尤其秋冬归于岸边暖水处鱼虾常遭此类鹭鸟捕食,当地人称吃巧食的鹭,意为不劳而获占尽小便宜。水乡人最憎占便宜的货色,所以对这类鹭鸟几乎不屑一顾,也无人猎杀,因为全是骨架没几两肉。
“你看此鸟一生吃尽巧食,脖子仍细如你裆下那只鸟一般粗细。”瞿雄眼盯白鹭,语有所指。
大笑者当然都是出自他的亲信。
立于船舷另一侧不远处的朱秃子听在耳内,虽装作无动于衷,可是面上表情还是显出不快。
“你怎的知道我裆下这只鸟粗细,不是你媳妇回家全告诉你了吧。”刘九接过话嘻嘻一笑说道。他之所以敢接这个话题,是看到朱爷听了二当家的话皱着眉头,一脸的不高兴。
所有人都听到这句话哄声大笑。包括瞿雄的亲信也忍俊不梦“噗哧”一声笑出来。
“操你妈,找死呀!”瞿雄青筋暴突,瞪圆的双眼,围在他身边几名亲信收敛笑容攥紧拳头围上来。
“二当家别骂人呀,小弟只不过和你开了个玩笑,别当真了。何况你现在是二首领,别和小弟计较口舌之争呀。”刘九仍嘻嘻带笑。
俗话说抬手不打笑脸,就算瞿雄举起拳头众目睽睽之下也难落下来。
世上最难缠是地痞与无赖。刘九这种街头练成的老油条,地痞出身不进油盐,什么样混混架也打过。他心里并不怵瞿雄,刚才他听出瞿雄说的话是冲朱爷去的,明显带着挑衅,自己刚刚被重用没理由不替朱爷出头。
朱秃子也听到了,刘九说的话让他心里畅快,眼见要动手便抽身走过来。
“一句玩笑话也当真要动手,这样怎么能带好自己手下弟兄。不战先自乱他是兵家大忌。”大当家一习话让几个拎起拳头的小娄啰松了手。
瞿雄悻悻作罢偃旗息鼓,面子上过不去。
“像你这种连堂弟也出卖的人怎么可以带领弟兄们出生入死,能让人相信吗。”
在场所有兄弟听了这句话脸上都现出不屑的表情。
刘九听了立时脸紫涨如猪肝一般,一口气憋在胸腔上下起伏,似乎无法冲出来。
“算了,别提过去的事了。刘九老弟过去把堂兄带来做交易那是替我们做事,也是朱爷的授意,说起来按帮规该是立了一功,可是当时刘九不是咱帮里兄弟,不能按帮规施行,如今跟咱们一起干,此次提升为头领也是对他过去立功的鼓励。”
师爷这番话又让众匪脸上不屑的神情有了改变。
瞿雄听了只好朝着刘九一瞪眼,算作威胁。
刘九感激的看了一眼师爷,然后转向瞿雄仍嘻嘻作笑,一抱拳说道:“二当家,兄弟得罪了。回洋河镇我请酒。”这番话也算是送一块砖垫在瞿雄脚下。
“挑选几名弟兄午时祭祀河神,今晚五更行事。瞿雄老弟、刘九老弟为三当家随同,其他弟兄在船上留守。”
朱秃子作了简短安排。刘九耳听宣布自己为三当家,连忙屁颠颠按吩咐准备祭祀所需,瞿雄虽排列第二仍显漫不经心。
上岛一行共八人,其余人众尽皆留在船上饮酒。
上孤岛的路径落满枯叶,显得人迹稀少。
哑姑行于其间显得愁眉不展郁郁寡欢沉默无语。想不到几年时间风雨飘零,河神庙冷清到如此地步,再加上秋风萧瑟令人内心滋生出一种无名的凄凉。
朱秃子似乎无动于衷,他无心眼前情景,内心盘算除去瞿雄计划,以至哑姑情绪低落丝毫未能觉察。
河神庙这几年几乎无人上来祭拜,在人们心目中似乎已被淡忘了。
诸神别怪世人冷淡,兵荒马乱,忍饥挨饿的年月,一柱香若能求得风调雨顺老少平安一家温饱,自然也就香火鼎盛了。
上了岛顶,神庙大殿呈现眼前。朱秃子似乎这才醒过神,发出“咦—”一声惊呼。
满眼枯枝败叶,殿门枯朽洞穿,微风起处发出吱呀声。再看廊檐下鸟粪堆积,香炉倒卧。
这里曾是自己的家呀,如今家成了飞鸟野兽栖息之所,这份伤感与痛心使哑姑悲从中来,再也无法忍受,双眼垂泪,竟然泣不成声。
朱爷推开殿门,扑灵灵飞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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