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同样破旧的矮房。此时天渐暖和了,那漏风的墙倒还没什么突兀,可一想到人就是住在这样的房子里刚捱过寒冬,项景昭心里又是一阵不自在。
他也不等杜生下马,自己腿往前一撇,先跳了下去。杜生原没有骑过马,可一来他有一股子聪明劲,二来也是护妹心切,便也照着项景昭的样子下了马,倒还十分利索。
待进了院子——本不该称为院子,因为十分狭小——只有两间房,一间此时门正开着,帘子也用铜勾打起,能看见里面的人影。只是或许是建造时方位出了问题,那屋子里面暗得很,虽然此时太阳还未落,可已看不清屋子里的动静了。
杜生待进的院子,发现先自己进来的项景昭还站在那里,再一看自家这摇摇欲坠的房子,心中已然明了,便先上去说:“家中狭小,少爷还是在外面等着,待我进去看清楚伤势,再同少爷说。”
他看项景昭这样仗义地载他来这,便已认定要将项景昭当主子一般尊敬了,因而即便看出项景昭嫌弃自家,他也没任何变扭神色。
项景昭却摇了摇头,先看了看天,道:“我看你那屋子暗得很,倒不如将你妹妹带出来,就着日光看伤势,也好些。杜生摇头:“老一辈的人说过哩,烫伤不能见日头,会更严重。”
项景昭还想说这又是哪来的迷信思想,突然又记起来,自己在现世却是听说过这样一句话:烫伤时要避免伤口直射,当时还未留意过,现在看来,虽不知道原理,但怕是有些道理了。
因而并不强求,他也不在外站着,同杜生一同进去了。
待进了屋,更觉昏暗,屋子里透着一股子潮湿霉味,屋里已有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在,见到杜生回来,已经大嗓子嚷开了:“你这没爹教没娘养的东西!有你这样将妹子一个放在家的?成天就知道赌,这个家都快叫你当出去了!我倒看看这屋子里没东西当时,你要怎么安置你妹妹!”
杜生尴尬地看了项景昭一眼,低声抱怨:“王大娘,我知道了塞,说这些有什么用,快叫我看看小若的伤势。”
听到“小若”二字,项景昭再忍不住了,在后面问:“我刚听人说,你妹妹叫杜若?”
杜生一边捧着小妹的手仔细地瞧着那双小手上的水泡,一边说:“对,是叫杜若……”
说到这他仿佛想起了什么,回头冲项景昭一笑:“少爷该听过吧?杜若是一种花,又叫竹叶莲,味道闻着可香了。当时我娘特爱这花,采来摆满了一屋子。不过我爹去的突然,那时候他还不知道我娘肚子里已经有妹妹了,也没来得及取名,我娘也走得突然,我妹妹这名字,还是我给取的。”
看他的神情,似乎十分骄傲的模样。
项景昭扯扯嘴角,强笑了一声,道:“我知道的,杜若,花如竹叶,可香了。”
杜生听到他的夸赞,笑容更大了。
项景昭因问:“可有什么大碍?”
杜生摇摇头:“还真有些看不清……”说着就去旁边柜子里找煤油灯,项景昭因慢慢打量起坐在窗沿上的女孩子。
这屋子太暗,倒看不清杜若的面貌,只看到那孩子一直静静地坐在窗沿边上,除了杜生刚进来时她轻轻地叫了声哥哥外,便不再言语了。
脑袋一直低着,也不知是在看自己的伤手,还是在看其他。这会子,都没听她喊过疼。
项景昭不由一阵心酸。
☆、第一百一十章前世苦闷乍起,赌鬼又遇赌徒
或许是因为察觉到项景昭的目光,杜若轻轻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将眼睛垂下了。
只一眼,便叫项景昭心中巨震。
那哪里是一个七岁孩子的眼神,略带着怯生生,可怯的不是他这个生人,倒好像是在怯日常生活的环境,项景昭抬头看了看四周,突然想到了一个场景:自己被困在一个狭小的空间,虽然极渴望自由,却或是因为能力不够,或是因为身份不够,无法去外面看上一眼。
项景昭的心顿时如压了百斤铅石,顿觉连呼吸都慢了下来。这屋子,不仅漆黑,还像一个牢笼!
项景昭慌不择路地跑了出来,正看见之前见过的王二领了一个干瘦的大夫进来。
王二看到他显然一惊,项景昭却没工夫理他,只摆了摆手,示意他快进去医治。
突然又想到这大夫看着就像是街头巷尾的赤脚医生,怕是没什么本事,若是给杜若手上治下伤疤又如何是好,因而忙叫住了他,只叫那大夫诊治,却不让他开药。
大夫生了气——他本就是这附近三条街道的专用大夫,这里的人若有了什么大疾小疾都是找他,还从未有人要求他只看病不抓药的。若不抓药,自己靠什么吃饭?更何况这在院中叉腰站着的少年,似乎连诊断都不想要自己做的样子呢。
也是在小地方待过,眼界便变得出奇的小,即便这大夫看出项景昭身上穿戴不凡,但还是自诩神医,不想听项景昭摆布。
项景昭此时又心烦气躁起来,看那大夫梗着脖子要同他理论的样子,更是不耐,也不盼他诊治,直接拎着那人就领子就贯到了地上。旁边的看客都惊呆了。
杜生刚得了项景昭给的差事,此时原本该认项景昭当主子,看到此情此景脸上也有些难堪,凑到项景昭跟前小声说:“少爷,我也知道此人刁钻蛮横,医术又不精,讨厌得很,可是这街头巷尾只有这一个郎中,谁这一生没个小病小灾的?这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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