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人间。
同老夫人徐姨妈等人用过早饭,兰猗便回了房,把春喜支开,留下秋落一人在身边,悄悄道:“顾先生跑到徐家做西席了,那徐姨妈是个爱生事的,不得不防。”
二小姐曾让她打听顾纬天的下落,秋落是个姑娘家,出入侯府都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外头打听事更是没有门路,所以一直没顾纬天的消息,而今知道人在徐家,秋落道:“我去找找他。”
兰猗手一摆:“不可,他前头给我送了封莫名其妙的信来,惹得老夫人火冒三丈,你去徐家,一旦给徐姨妈知道,也便是老夫人知道了,那老太太忽而冷忽而热,到底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这心里没底。”
左右不是,秋落犯了愁:“那可如何是好,不见顾先生,二小姐想知道当初娘娘庙那一宗,委实不易。”
兰猗没接她的话,凝神思量一番,忽而面带喜色道:“不如这样,徐姨妈能来侯府,我们为何不能去徐家,到了徐家,再托徐宝璋那厮帮忙见一见顾先生,就说是故旧之人,见一见说说话,另者徐姨妈就要走了,姐姐的事还没有着落。”
秋落先是拍手为兰猗的这个法子叫好,转头又连连摆手:“不成不成,奴婢觉着那个璋少爷对二小姐没安好心。”
她都看出来了,兰猗当然也看得出来,头一摇:“不怕,青天白日的,不怕他动歪念头。”
秋落还有顾虑:“徐姨妈当着老太太那样羞辱二小姐,咱们何必对她摇尾乞怜。”
兰猗淡淡一笑:“她图个嘴上痛快,忍她一时又何妨,她嘲讽我一番,倒是能赚个十万八万两怎么,这人啊,得学会能屈能伸,刚则易折。”
秋落晃晃头,对兰猗的容人之量她是自叹弗如,纵然自己是个婢女,也还是偶尔发通脾气的,过去拿了八仙桌上公输拓丢下的膏药想给兰猗换,边感慨道:“二小姐哪里是宰相肚里能撑船,简直是弥勒佛的度量,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了。”
兰猗盯着她手里的膏药,忽然想起公输拓来,若姐姐的事他肯管,自己何必低眉顺气的求徐姨妈,忍徐姨妈只是一时,忍公输拓却是要一辈子,想想那厮的嘴脸,恨不得立即白发苍苍结束了这辈子。
心意沉沉,枉自嗟叹。
晌午饭时,兰猗不请自来的给徐姨妈作陪,听徐姨妈说吃了饭就要回府,兰猗先一番假惺惺的惜别,然后给老夫人建议:“来而不往非礼也,姨母兴师动众的来看婆婆,咱们不如也过府坐一坐,媳妇可是听说姨母家金碧辉煌,单单是后花园在京城也是少有的。”
老夫人是想拒绝的,但徐姨妈这个人最喜欢别人吹捧她了,给兰猗一番话说的得意洋洋,于是邀请老夫人道:“说来咱们姊妹同在京城,姐姐可是有年月没去我府上做客了,连你那妹婿都说姐姐瞧不起我们呢。”
徐老爷徐士长,进士及第,行事风格与徐姨妈大相径庭,言语谦逊,待人谦和,对于这个妹婿老夫人还是很钦佩的,所以徐姨妈搬出徐士长来,老夫人不好拒绝,于是点头:“也好,只是后晌过府,合适么。”
规矩上,一般走亲访友都喜欢在上午。
兰猗心中有事,明知道不合适也还是力劝:“咱们是送姨母还家而已,不算串门子。”
徐姨妈有心炫耀,也道:“从梧桐大街到朱雀桥没多远的距离,姐姐陪我走一趟,权当饭后消食了。”
老夫人想想有道理,放下碗筷,喊过翠喜:“你去告诉二小姐,后晌送姨母回府。”
翠喜应声想走,给修箬一把拉住,转头对老夫人道:“不如也叫上大小姐,长年累月的闷在家里,可怜见的。”
二小姐名幼嫦,年十六,待字闺中,居鸣凤院。
大小姐丽姜,三十有余,寡后回了娘家,老夫人特特为她建了座漏月庵,还采买了一些女尼,既修行,又负责照顾丽姜的起居坐卧。
听修箬要丽姜同行,老夫人皱着眉,对于这个女儿,她是觉着既为寡妇就该深居简出,寡妇门前是非多嘛,但到底是自己的骨肉,虽然觉着不妥,也还是点了头:“让丽姜换上常服罢。”
原来丽姜平素的穿戴俨然出家人,甚至她身边伺候她的人都唤她为居士,等下要去徐姨妈家,老夫人恐她穿戴扎眼惹来非议。
事情这样定了下来,各位回去准备,老夫人喊来管家薛庆,虽是过府小坐,也还是给妹婿准备了礼物。
最后成行时,徐家人和公输家人,还有一车礼品,更有一干保镖护院,真可谓浩浩荡荡了,出了侯府大门奔向三道牌楼,兰猗坐在自己的车里,琢磨去了徐家如何见到顾纬天,突然感觉车子动了动,像是谁跳上了车辕,正纳闷,帘子突然打起,露出一张圆圆的笑脸:“嫂嫂!”
兰猗立即明白这位笑嘻嘻的女子是谁了,定是自己的小姑,虽然未曾见面,也还是十分喜欢,招手道:“进来。”
幼嫦挤进车厢,噗通坐在兰猗身侧,随后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打开,拈出一块油腻腻的糕塞到兰猗手中:“老黄家的炸糕最好吃了。”
兰猗看幼嫦嘴唇油亮,因此而更加饱满娇嫩,眼睛亦是圆溜溜的,像嵌着两颗夜明珠,大口大口不修边幅的吃着,虽则失了闺秀的端庄,却平添一副娇憨的小女儿情态,兰猗暗笑,颇多讲究的公输家,竟然出了这么个异类,差不多让老夫人伤透了脑筋。
“一直没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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