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大殿内,弘治皇帝朱祐樘因为辅刘健对太子的贬损,而不断咳嗽,萧敬即便有言也不敢出口。
场面略显尴尬,刘健自己也有些惊讶,为什么自己据实评价太子,会引起皇帝如此强烈的反应?倒好像朱佑樘对于太子的事情全然不知情一般。
谢迁却是心思狡黠之人,他从皇帝和萧敬二人的反应,便大概知道刘健先前的回答让皇帝下不来台,谢迁暗自琢磨:“之前陛下对太子也曾多有贬损,在众多大臣面前屡屡提及太子少不更事,怎今日刘少傅提一句,却惹来陛下如此大的反应?”
朱祐樘咳嗽半晌之后,终于缓过劲儿来,他微微抬手,道:“两位卿家,朕身体偶感不适,本来有些话想要对二位卿家言说,今日便先到此罢,二位卿家请回吧!”
谢迁原本想趁着面圣的时候,提一嘴关于沈溪留守在城外兵马的事情,谁知道皇帝此时突然犯病,他正想抓紧时间提出来,让皇帝心里有个数,及早作安排,却见萧敬给打眼色不让说话,谢迁这才罢休,行礼之后,与刘健一同退出乾清宫。
二人出宫门后,刘健不解地问身旁同样愁眉紧缩的谢迁:“于乔,你可知陛下……病情如何?”
谢迁想了想回道:“刘少傅所问,似乎出了我能力范围……陛下病况如何,当问太医院的人,我只看到,陛下面如金纸,精神倦怠,怕是病情未曾痊愈!”
皇帝生的是什么病,到现在为止朝廷上下都没有定论,刘健更是无从知晓皇帝几时能够痊愈。
在刘健看来,皇帝生病,他身为内阁辅,就要承担起朝中的大小事项,这才是忠君报国的体现,至于弄权之事,即便是有人如此指责,刘健也断然不会承认,因为在刘健看来,自己所作所为都是在朝纲允许的范围内,未曾有过任何僭越之举。
很多事情,都是旁观者清,张皇后和她儿子朱厚照,甚至是张氏外戚,自然是嫌刘健的手伸得太长,不但政令上的决策要管,甚至连下面的执行也要伸出手。
原本张氏外戚跟内阁间并无什么直接矛盾,主要因为双方中一个是决策层,一个是执行层,分工不同,但刘健屡屡插手京畿用兵事宜,张氏兄弟便开始对刘健不满,但刘健大权在握,朝中上下能管束刘健的只有皇帝一人,而皇帝体弱多病又是大权旁落的根子。
从根本上说,皇家的利益跟外戚密切相关,张氏兄弟于是向张皇后陈情,让张皇后跟皇帝告状,削弱内阁尤其是刘健的权限。
至于张皇后所奏的事情是否属实,判断自然是由朱祐樘来定,在这种时候,就要看朱祐樘到底是站在自己的老婆孩子一边,还是站在他一向倚赖的老臣一边。
……
……
刘健和谢迁离开乾清宫后,萧敬小声提醒了一句,道:“陛下,李大学士还未曾过来呢,是否……前去李府传召,问询一下他的意见?”
朱祐樘轻叹,道:“问与不问,差别又在何处?皇后,你可有听到刘少傅之前对太子的评价?”
朱祐樘原本是为了让妻子信服刘健是个忠臣,才让妻子站在帘帐后旁听,谁曾想刘健对太子的评价毫不客气,这不但更刺激了张皇后,也让朱祐樘感觉分外没面子。
张皇后娉婷地从殿后走了出来,道:“应该是臣妾问皇上是否有听到刘少傅所言才是!”
朱祐樘神色间多有悲戚,目中泪光闪动,道:“或许在刘少傅心中,只是将太子当作顽童稚子,加之他未曾亲自到过西直门和正阳门城头,因而不知太子在此番对狄夷之战中,有多尽心尽力!”
张皇后凄切地说:“皇上,这可是您钦点的顾命大臣啊!若您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让刘少傅等人出来主持大局,那时……我们孤儿寡妇该如何求存啊,那时皇儿不是要被刘少傅当作无道昏君……”
如果是别人说出这种话,朱祐樘必然会雷霆大怒,这不是咒我早点儿驾崩吗?但说话的是他的妻子,情况就有所不同。
在朱祐樘心目中,妻子即便有时候说话不中听,但跟他是一条心,不管这番话的动机是什么,都是在为他、为他的儿子、为老朱家的江山做筹谋。
因立场不同,萧敬听着张皇后的话,感觉异常的刺耳,朱祐樘却觉得皇后所提的事很中肯,当下皱眉道:“皇后所言,的确在理,但满朝上下,谁人又比刘少傅更适合来做顾命大臣呢?”
张皇后有些着急了,杏眼圆睁:“难道就只能让对皇儿轻慢之臣,来做顾命大臣,以至于皇儿继位之后,要忍受权臣当道的局面?”
“呃!?”
朱祐樘听到“权臣当道”这样的指责之语,情不自禁地为他所信任的刘健辩解一下,“刘少傅断不至于如此!”
张皇后星目中涌上泪水,低下头哽咽地说道:“刘少傅是否会如此,就怕皇上看不到……”
朱祐樘顿时皱眉,这话未免有些太过难听了……但仔细想了一下,确实如此,刘健是否会在朱厚照当政的时候篡权,只有等他驾崩之后,才能印证,但那时他必然是见不到了。张皇后又道:“如今皇上尚在,皇儿受命监国,刘少傅便已然不遵皇儿调遣,如何能指望他在陛下百年之后,对皇儿言听计从?”
原本朱祐樘不想听从妻子对刘健的评价之言,但此时他又觉得妻子所说非常有道理。许多人也未必生来就是奸臣,许多都是环境造就的。就比如那宋太祖赵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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