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腊月初,京城天气更加寒冷,大雪漫天,街路基本都被积雪覆盖,朱山每天都要带着家里的丫鬟出门扫雪。
沈溪仍旧处于赋闲状态,对于这种情况他甘之如饴,不用干活,还能领俸禄,也算是优差,但心中偶尔也会有失落感,好像激荡后的平静,总觉得不那么踏实。
京城解除戒严后,仍施行宵禁,每天城门会在早晚各开放两个时辰,如此城外的粮食、木柴、蔬菜等可以运进城中,在一定程度上平抑了物价,百姓的生活逐渐步入正轨。
腊月初四,沈溪得到通知很早便去了兵部衙门,同科进士王守仁出来接待。
王守仁如今虽只是兵部郎中,但已代兵部侍郎事,主要是因为兵部尚书刘大夏在西北,兵部事情太多忙不过来,而王守仁做事能力又强,熊绣虽然对王守仁敌视,但却不得不给刘健和李东阳面子,同时翰林学士王华也找到他,希望对儿子多加“督促”。要知道如今王华有很大的机会入阁,所以熊绣改变了态度,算是对自己未来仕途的一种投资。
熊绣觉得,即便这次投资不成,也断不至于蚀本,王华在朝中地位很稳固,跟内阁三位辅政大学士关系紧密,将来王华就算做不成阁臣,做到礼部尚书或者詹事府詹事,对熊绣来说也算是朝中一大奥援。
熊绣虽然年岁不但仍旧有政治上的抱负,而且此人在经营世故上很有一套。
王守仁道:“沈中丞,不出意外的话,战功应该在六天后公布。如今内阁已呈递司礼监,只差陛下御批。至于都督府那边已将有功将士的名单报上去,当初你麾下的部分人马会分配到边军,您要有心理准备!”
因为沈溪带着的京营兵立下大功,许多人都连升sān_jí。
绝大多数士兵,即便是沈溪在土木堡抽调民夫临时入伍的那批,也一跃而成为百户甚至更高的官职,京营没这么多空缺分配,不过此时边军因战损严重,缺额军官很多,朝廷便打算把沈溪麾下抽调部分充实边军。
沈溪心想:“朝廷如此调配,一来是为了方便,让有功将士可以尽快得到实缺,也有将我麾下兵马打散建制的意图,有人留在京营,有人则分配到边军,以便降低我的影响力。”
沈溪道:“为何会在六天后?这中间莫非有什么讲究不成?”
王守仁轻叹:“没什么讲究,只是宣府传回消息,说刘尚书会在腊月初十抵达京城,兵部、礼部、吏部等衙门,准备在这天统一lùn_gōng请赏!沈中丞不必多心!”
沈溪尚是第一次从朝中人口中得知刘大夏归期,之前没任何人跟他说过这事,连谢迁都对他三缄其口。
王守仁又道:“沈中丞,有件事还得提醒您,因为您现在已不再担任延绥巡抚,关于军功犒赏申报方面,是由与刘尚书一同回京城的王中丞呈递此事,当日您可能并不会进宫!”
沈溪微微点头,关于此事,他早有预料,虽然此次对鞑靼一战最大的胜利是由他主导,功劳也数他最大,但由于他暂时被投闲置散,连申报战功这种事,都需要继任的延绥巡抚王琼来做。
沈溪在献俘日固然是出尽风头,但也因此招来文官集团的强力打压,沈溪越发感觉目前自己不适合留在京城,文官集团可不像宦官集团那样容易应付。
历史上的刘瑾,虽然打压异己,残害忠良,但也保持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态度。文官集团对政敌的打压却是不遗余力的,即便是感觉对他们有威胁,也会狠踩一把,在文官集团眼中,非我一党其心必异。
沈溪深知大明官场的险恶,即便是刘健和李东阳这样的名臣,也摆脱不了党同伐异的思想。
对于进不进宫,沈溪没多少想法。
至于刘大夏在皇帝面前怎么说自己,他不强求,料想刘大夏作为文官集团中相对边缘的人物,在朝局上应该能看得清楚,不会轻易把自己打入敌人的行列。
朝中谢迁、马文升和刘大夏,隐隐形成一个小集团,看起来虽然没有刘健、李东阳领衔的文官集团强大,但因有两个尚书一个内阁大学士,这集团实力也很雄厚。
如此一来,倒沈派固然很强,挺沈派也不弱,两边保持相安无事,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沈溪这个惹祸精送走,继续保持相对均势。这也是沈溪从开始就料定自己一定会被委命为地方督抚的原因。
至于让他去做一省布政使,这种可能性不大,督抚的职务始终比布政使高,算是布政使的顶头上司,沈溪在没有过错的情况下,怎么可能降职处理?尤其是在这lùn_gōng行赏的关头,没有谁敢冒天下之大不讳。
沈溪笑道:“此战中,王同年功劳不在lùn_gōng请赏中,应该会高升吧?”
王守仁有些尴尬:“沈中丞言笑了,其实在下志向,并不在朝中,倒希望治理地方,造福百姓”
沈溪早前就察觉,王守仁其实无心在朝堂上有多大作为,这是个有远见卓识的人。
王守仁生活在父亲的阴影中,李东阳等人对王守仁的欣赏,主要是出自于王华在朝中的地位。王华作为翰苑一系的头面人物,在朝中声望卓著,也对王守仁造成深远的影响。三十而立的人,尚活在父亲阴影中,难怪王守仁想到外面闯一闯。
沈溪笑道:“在下何尝又不是?”
在王守仁面前,沈溪没必要遮掩什么,他无心在朝堂勾心斗角,文官集团把他当成初出茅庐的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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