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清早,沈溪刚爬起来,周氏就匆忙过来催促:“快点快点,冯先生已经在正堂等了些时候,看你这懒散的样子!”
沈溪穿好衣服到了堂屋,并没有看到沈明钧,反倒是惠娘过来了,显然冯话齐有些话要当着惠娘和周氏的面说。
“沈溪,你这几篇文章作的倒是不拘一格,为师平日里教你的,就是这些?”冯话齐脸色阴沉,显然是因为沈溪以心学来做文章,将他触怒。
虽然冯话齐在教学方面灵活变通,讲究因材施教,但他也不能接受一些亵渎圣人的言论……朱熹是继孔孟之后又一大圣人,在这个时代他说的话就是至理名言。
沈溪看了看老娘和惠娘疑惑的目光,赶忙低下头,小声解释:“先生,我只是想到什么……便写什么。”
冯话齐有些恼怒地将写着沈溪文章的纸拍在桌上,怒道:“你这种文章,若换作几十年前,莫说一届不中,一辈子的前程可能都毁了。就算放到现在,事情张扬出去,你以后的科举之路也会极其艰辛。”
沈溪做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对于冯话齐他还是很敬重的。冯话齐并非是他启蒙恩师苏云钟那样的老顽固,教学理念与他相近,此番教训他也是就事论事,没有带任何的私人偏见。
惠娘惊讶地问道:“先生,小郎做的文章,到底有何问题?”
冯话齐不知该如何解释,因为心学虽然北宋程颢开其端,南宋陆九渊则大启其门径,但尚未形成正式流派,学术界正不断酝酿,冯话齐也不知道该如何解说。只是叹道:“沈溪三篇文章里,有两篇很不错,中秀才的几率很大。但在最关键的第一篇上,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可能会影响到他的前程。”
惠娘似乎是听明白了,点了点头。
周氏则在那儿扒拉着手指头,三篇文章,有两篇不错,那就算第一篇稍微差点儿,影响应该也不会很大,儿子中秀才的概率还是蛮高的,为何先生看起来这般严肃?
冯话齐厉声对沈溪道:“这几日里。你潜心温书,若第一场能过,切不可再做此等悖逆之言。否则,连我这个先生都教不了你了!”
说完,冯话齐起身离开,惠娘和周氏连忙相送。等她二人回来,沈溪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的文章发呆。
惠娘蹙眉道:“小郎,你把话说明白点儿,你做的文章,究竟有何不妥?”
沈溪反问道:“姨。你不是应该先问问冯先生吗?”
周氏骂道:“混小子,要是有文章做不出来,不做就是。你到底写了什么文章,让冯先生这般生气?”
沈溪实在没法对两个女人解释。
或者只恨自己早生了三十年,如果在三十年后心学已为阳明先生发扬广大之后,他再写这等文章,非但没人教训他,反而会给他称颂扬名。现在连自己的先生都不看好他,或者真可以回去准备两年后的院试了。
因为冯话齐特别交待让沈溪闭门读书,本来周氏还准备让沈溪考完后放松下,此时只能将他关在书房里
[茜茜公主]苏菲的世界。居然有三人落榜!
这可是汀州府近二三十年来的头一遭,县案首必过秀才的惯例,居然被刘丙打破,这三名落榜的“准秀才”,已经在冲击府儒学署,准备找里面的刘丙算账。
趁着人群聒噪的时候,沈溪上前,把两张案纸仔细查看一遍,令他失望的是,果然上面没有自己的座号。这意味着,他落榜了。
果然不能在考试写八股文的时候著书立言啊……
吴省瑜一直没有离去,见到沈溪后。他拱了拱手,神色中带着几分得意,嘴角上翘,带着一丝嘲讽,好像在说:“小样,你没过第一场,但我过了。”
“让开让开,想闹事是吧?刘提学可不住在这儿,要闹事往驿馆去。看你有没本事敢冲击驿馆,一刀砍了你们!”衙役骂骂咧咧出来。令在场考生无比激动的是,这名衙役手中居然提着第三张发案的案纸。
此时在前面闹事的三个落榜县案首不再吵嚷。他们跟在场大多数的考生想法一样:“原来初试不止过了一百人,还有多余的,那我们一定在第三张案纸之上。”
虽然院试第一场的规矩,是取最后总录取人数的双倍人数进行第二场复试,但没确切的规定一定是双倍整数,多几个人少几个人都有可能,只是最后秀才的录取上,必须为规定人数,一人不能多一人不能少。
第三张案纸成为在场大多数人的希望,有些已经伤心离开的,听说还有第三张案纸,都匆忙往回挤,想知道自己是否榜上有名。
但等案纸贴上布告栏之后,在场所有人皆都哗然,第三张案纸上只有寥寥几个字:“甲字壹号。”
这是一个特别的考号,去年的府试前十正好排在甲字前十号,而今年过府试的则排在乙字前十号。那这“甲字壹号”,就是头年府试的案首,在这两年于府城引起轰动的十岁府案首沈溪。
“怎地就多录他一个人?难道他在官府有关系不成?”
有的人已经不满了。
要录,你录一百人就行了,现在凭空出第三张案纸给人希望,最后第三张案纸上却只有沈溪一个人,这不是明摆着玩人吗?
尤其是那三个落榜县案首又不干了,我们可是县试案首,按照规矩已经等着进学当秀才公了,凭什么剥夺我们秀才的资格?
一众人在前面乱腾腾的,沈溪猫着头从人群里溜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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