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营前来护送的将士,以宋书为首,个个贪生怕死,反倒是兵部吏员听到沈溪要走,二话没说就开始收拾行装。
前半段路程要运送二十门炮以及配套的炮弹,后半段只需要运输十门,已经轻省不少,可对于京营官兵来说,走出城池保护就有可能面临死亡威胁,他们吹牛时一个个显得大义凛然,但真上了战场,一个比一个胆怯。
正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宋书并不是从底层爬起来的将官,而是荫蔽得来的官,这种官做表面文章一个顶俩,对于如何利用权谋和关系去升迁颇有研究,可用在战场上就不顶用了。
但偏偏,大明朝军人多半都跟宋书一样,祖上传下来的职业,相当于后世中国改革开放初期的“顶班”,几乎算得上是铁饭碗,跟谁过不去别跟自己的小命过不去。
“再不走,本官回京后必上奏陛下,说你等贻误战机,到时候不用本官处置,朝廷自会严加惩处。”
沈溪知道,刘大夏就算引兵出击,也不会有什么大的战果,毕竟草原上地广人稀,很难捕捉到鞑靼人的主力,最多是振奋一下军心。手下将士贪生怕死,来一个刘大夏就能迅速扭转大明军队萎靡不振的士气和战斗力?
这根本就不现实!
这要是走慢了,刘大夏出师不利撤了回来,沈溪觉得自己很有可能会被刘大夏留下来,协助参谋军务……好端端的翰林官不当,跑到边疆来喝北风吃黄沙,那是脑子被驴踢了的表现。
可有些事却不好对宋书等人解释,难道要告诉他们,如今刘大夏已经带兵出击,而且很快就要无功而返?
军机不可泄露,更不能未战言败,打击军队的士气。
等宋书跟手底下的官兵一商量,本来只有三百多人,结果以疾病为借口告假的便有二百多,简直把大明将士的脸面都丢光了。
沈溪怒不可遏:“称病的可以,一人五十军棍,便可以留在大同府养病,三年内不用回京!”
宋书惊讶地道:“沈大人可没这等权力!”
“有没有权力,你说了不算,陛下说了才算,莫非你等敢闹军变不成?”沈溪横眉怒对,亲手把军棍拿了过来。
宋书手下那群京营官兵,不敢出城,却个个自恃彼此不属于同一个系统,跟沈溪硬抗到底,有一个老兵油子正要上来跟沈溪理论,沈溪已抄起军棍朝那人身上招呼过去。可惜沈溪终究是个文弱的少年书生,并未打实。
“哎呦!沈大人打人啦……”
这些老兵油子撒疯耍浑一个顶俩,棍子只是稍微接触身体,身上连个红印都没留下,此人就顺势躺下,开始跟沈溪撒泼耍赖,在地上滚来滚去,嘴里“哎哟”声吆喝个不停。
此时别的官兵都围拢过来,要为那被打的士兵撑腰,满脸凶戾之色。张老五等人见状,赶紧拦在沈溪身前,怒喝道:“干什么,你们敢以下犯上打钦差?”
“什么钦差,就是兵部派出来公干的!”有兵痞子嚷嚷。
此时宋书和几个百户都站在一旁看热闹……你小子不是有本事吗,那你自己鼓动这些人跟你上战场啊
[综琼瑶]渣渣对撞。
高明城哭笑不得,我这头贪得正欢,你让我把所有粮食都运过去,分明是要我命啊!不过高明城却没辙,刘大夏给他下达的是死命令,同时送达的还有弘治皇帝的圣旨,让他一切听从刘大夏命令,高明城不得不遵命而为,只得临时调集钱粮,虽然连京城起运时的一半都不到,由长城内线,经威远卫、平虏卫至保德州过黄河,然后再由镇羌所、柏林堡到榆林卫,尽早将粮食送到。
入冬后发起越境劫掠的部族依然以火筛部牵头,这次动用的兵马虽不及五万,却也有两三万,各路兵马倾巢而动,结果在河曲地区发现高明城的运粮队。
高明城手底下的运粮部队其实不少,足有三千兵马,同样是京营的老兵油子,这些人跟宋书那群官兵最大的共性便是贪生怕死,平日个个好勇斗狠,但遇上了鞑靼人的骑兵,想要奋力一战实在是难为他们了。
北关相继告急,从宣府、大同一直到三边,到处都有警讯传来,在这种情况下,刘大夏亲率号称六万但其实只有一万多的兵马,在没有后勤补给,甚至粮草十分匮乏的情况下深入草原。
刘大夏出击之初,的确收获一些战果。
鞑靼人没料到大明居然会有兵马往草原进发,他们到中原劫掠,一般都是以小部族的骑兵队伍为主,补给不会很多,一人两马,跟辽人侵犯大宋时的“打草谷”差不多,属于以战养战。
刘大夏的兵马,首先遭遇的便是这些小股鞑靼部族的武装力量,刘大夏手里的牌再怎么烂,一万多兵马打几十、几百的鞑靼骑兵,没法全歼,击退却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接连几天下来,斩获颇丰,各路兵马报上来的战果,据说已击杀鞑靼士兵三百多人。
至于其中有多少是杀良冒功,不得而知,但刘大夏对此却很满意。
刘大夏给自己制定的目标,能带回一千颗首级,回到朝廷便能对弘治皇帝交差,军心士气也能得到振奋。
现在才几天时间就达成三分之一的目标,相信用不了半个月就能功成身退。
而此时,高明城的粮草不见踪影,让刘大夏十分恼怒,大军已经出发,粮草却迟迟未到,大明将士到了一望无际的草原可不能以战养战,因为没得抢也没得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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