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汛之后,运河水位相对较高,南下的路途比起枯水期平顺许多。
到五月初六,端午节过后的第二天,一行人抵达此行的中转站南京城。
沈溪本想过南京而不入,他自己准备走东路沿海一线,好好观察一下这两年东南沿海盗匪和倭寇横行的情况究竟有多严重。在此之前,他打算让家眷乘坐船只顺江而上,从湖口经洞庭到南昌,再溯赣江而上,走西路到汀州府省亲完毕,再往梧州。
但这次沈溪所负差事跟上次前往泉州不同。
上次造访泉州,沈溪是临时钦差,但这次他却是以封疆大吏的身份到地方,非要在南京城里驻留几日不可,不为别的,就为“拜山头”。
大明在南京有自己的一套朝廷体系,看似冗员,但其实是大明为了加强对南方各省的控制和治理。
南京城里勋贵不少,公候伯林林总总一二十个,这些人在军方有很高的地位,而且世袭罔替,沈溪此番要往闽粤之地担任拥有节调兵权、行政权的大员,必须要跟这些勋贵打好关系,不然到了地方就有可能被这些人刁难。
要拜山头,就要送礼。
沈溪准备的礼物不多,不能尽数拜访,不然这一趟下来就能让他倾家荡产,他只能挑拣诸如魏国公、定国公、成国公等拥有实权的公候前去混个脸熟。
毕竟在土木堡之变后,大明朝勋贵掌兵的情况已经大有转变,勋贵的权威已经不像宣宗、英宗时那么大。
沈溪把拜帖具都送去,结果一天下来没一家愿意见他。
明摆着的事情,嫌弃沈溪的礼单太薄。
一个封疆大吏,节调东南三省兵权,多么重要的差事,你就送这么点儿寒酸的礼物,你打发叫花子呢?
朝廷委派封疆大吏,要么是那些德高望重的老臣,诸如王越、刘大夏这样的人,他们不用送礼,这些勋贵也要给面子;要么本身就是勋贵,像保国公朱晖、平江伯陈锐这些人到地方总理军务,他们跟勋贵算是哥们儿交情,那些勋贵为了套交情,指不定谁给谁送礼。
还有一种便是本身威望不高,靠在权贵中交际应酬争取到封疆大吏的资格,由于他们本身就是花大价钱“买来”的官位,为了在地方上做官捞钱方便一点儿,打点勋贵方面那是毫不吝啬。
沈溪这样本身没什么威望,又是一穷二白没有爵位之人,被委派到东南沿海督抚一方,实属异类。
可南京这些勋贵对沈溪并不什么了解,他们只是听说沈溪跟谢阁老是姻亲,那不用说就是个善于经营人脉关系的年轻官员,所以摆出姿态准备在沈溪身上大捞一笔。
拜帖和礼单送出去,那些勋贵连理会都欠奉,这让沈溪非常无奈,若是把礼物加厚才肯接见,他可没那能力,就算举债去送礼,也没人愿意借钱给他。
倒是玉娘非常识趣,亲自到驿馆来拜访,问道:“沈大人可是需要帮忙?”
玉娘虽然正式的身份是厂卫细作,但她自己还经营秦楼楚馆,可是个标准的“富婆”,她那意思好像在说,你缺银子可以暂时找我帮忙啊,我们老交情,利息我给你打折。
“玉当家的能帮什么忙?”沈溪冷声问道。
玉娘道:“奴家在南京城中倒是认识一些人,可以帮沈大人走动一番,若是沈大人有需要请托的地方,奴家也尽力相帮!”
果然是交际场中的老手,认识的人多,沈溪心想,那些人不会都是你的恩客吧?
但玉娘这人,出了名的狡猾,她以前说自己的身份可能都是编的,她过去到底有什么背景,只有天知地知她自己知
妖孽大神,别卖萌。
沈溪这次往苏州,带了二百两银子,以求画的名义上门拜访唐寅。
因为在己未年会试之前的一点“过节”,沈溪跟唐寅算不上朋友,但沈溪在唐寅落难之后曾去拜访,两人算是化解了一段恩怨,但关系远说不上好。
唐寅跟沈溪斗画,变相成全了沈溪在画坛的名声,但随后沈溪在官场崛起,其实又变相成全了唐寅的名气。
只是唐寅心里充满了挫败感,再加上沈溪久居北方,他自己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种变化而已。
沈溪前往苏州,在江栎唯看来简直不可理喻,本来沈溪仓促从南京城出发导致他失去参加许多勋贵举行的私人宴会的资格就让他满心怨言。
但毕竟沈溪如今是正三品的文官,而他只是个正五品的武职,已经彻底没了跟沈溪叫板的资格,他只能婉转的表示,让沈溪早些赶赴上任之地为上策。
沈溪的回答很简单,你是来保护我的,我要怎么走,由不得你做主。
民间有一谚语,苏湖熟天下足,说的是南直隶的苏州和浙江的湖州一年丰收,能够解决全天下老百姓吃饭的问题。
自从历史上江南大开发之后,江南鱼米之乡的地位逐渐得到巩固,连大明开国也是建立在占据江南的基础之上,并且在成祖迁都后还保留了南京首都的地位。
沈溪第一次到苏州城,这里的繁华,丝毫不逊色于南北两京,尚且在城外,便可见沿城而建的屋舍,店招林立,贩夫走卒穿梭其中,吆喝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沈溪心想:“没带黛儿她们过来看看,实在可惜。”
沈溪身为正三品大员,来到苏州,地方官府显得很重视,苏州知府甚至亲自派人来请,说是在府衙设宴款待,却被沈溪推辞。
在南京城,沈溪堂堂的三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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