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三,广州城。
沈溪将广东盐课提举司官员全部召集道作为临时督抚衙门的官驿,问询当年夏盐出引之事。
户部批复的盐引,已从江北调运而来,如今就在广东盐课提举司衙门内,沈溪虽有督察地方盐课的职责,却无实际管辖分配盐引的权力。
广东承宣布政使司衙门怕沈溪为了筹措军粮物资不惜对盐引下手,派人前来旁听,行监督之责。
广东夏季的盐引到地方后,地方各级与盐道有关系的衙门,对沈溪都是严防死守,生怕一个不慎就会被沈溪钻空子。
大明朝一共设有两淮、两浙、长芦、山东、福建、河东六个都转运盐使司,另设有广东、海北、四川、黑盐井、白盐井、安宁盐井、五井等七个盐课提举司及陕西灵州盐课司,还有便是辽东煎盐提举司。
沈溪作为三省督抚,所能监察的是设在广州府的广东盐课提举司以及设在廉州府的海北盐课提举司,但去海北盐课提举司一趟,来回起码要一个月时间,所以他就把目标放在就近的广东盐课提举司身上。
衙门近,好下手。
广东盐课提举司的提举名叫陈怀经,从五品,进士出身。在陈怀经之下,有同提举一人,从六品;副提举三人,从七品。
除了陈怀经外,广东盐课提举司的官员都是举人出身,但盐课提举司可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这是油水丰足的衙门,各级官府都盯着,广东布政使司衙门更是片刻不敢眨眼,生怕这个钱袋子漏了,就连朝廷上户部也关注有加。
在大明朝,一个从七品的盐课提举司副提举明码标价,那些等候放官的举人,起码要花费两千两银子才能买到一任盐课提举司副提举,这还必须要在朝中以及地方布政使司衙门有一定关系才行。
至于背后有多少油水,那就只有他们自己知晓了。
“沈大人,不知您召下官等人前来所为何事?”陈怀经在沈溪面前表现得极为谦卑。就算陈怀经知道沈溪与布政使司关系不融洽,但沈溪是钦命督抚,名义上总领三省军政事务,陈怀经不能对沈溪不敬。
沈溪环视在场之人,笑了笑道:“本官听闻今年夏盐盐引已经运抵,又身负监察广东地方盐课之责,所以想召集诸位前来问问盐引之事。”
陈怀经释然,笑着说道:“沈大人或有不知,盐引事关我大明盐课,慎之又慎
傻子杨威。大明朝的盐课制度本身没什么问题,问题出在的官场上,跟盐政有关的衙门都想伸手,如此下来导致盐价居高不下,视吃盐为稀罕事。
沈溪沉着脸问道:“那在夏盐出库前,盐场是否会放盐?”
陈怀经脸上本来带着笑容,闻言笑容顿时僵住了,随后醒悟过来,赶紧行礼:“回大人,绝不可能。广东沿海的盐分为夏、冬两季出库,夏盐盐引在六月中旬调运往广东盐课提举司,盐引出来前,盐场内严禁任何人夹带私盐。”
沈溪点头道:“那是否会有灶户夹带私盐,比如说,用衣服浸泡盐水,带出盐场?”
陈怀经这下脸色更难看了,他又连忙解释,道:“沈大人对盐场之事或许有所不解,这盐场就靠着海,只听闻有刁民趁夜乘船出海,在小岛上煮盐晒盐,以作私运贩卖,却从未听闻灶户将私盐带出盐场,这可是要杀头的罪行……灶户要夹带私盐,作何不直接用衣服去海水中浸泡?”
“的确如此。”
旁边一众盐课提举司的官员忙不迭帮腔。
一众人脸上都有嘲弄之色,好像在对沈溪说,你这个土豹子,对我们盐场的事情不懂还瞎问,从盐场里泡盐水夹带是死罪,还不如从盐场外面的海边去泡海水,那样方便不说,还不用担心被杀头。
沈溪冷笑一下,你们这些家伙还真把我当成“土豹子”了?
你当我不知道盐场内盐田中的海水跟外面海水中含盐比重的差别?盐场内的海水经过几次晾晒,含盐浓度高,把衣服浸湿后从盐场里带出来,晒干衣服上能析出大片大片的盐晶体。而在普通的海水里把衣服染湿,晒干后能有点儿白斑就算不错了。
分明是你们这些人纵容那些盐场的灶户夹带,另外既然布政使司、盐课提举司和盐场已经私相授受,你们用假的盐引派人光明正大去提盐,如此谋取暴利!
沈溪若有所思,道:“本官之前派人在城外的货仓,查获一大批私盐,却不知是何人所为?”
陈怀经想了想,有些茫然,看了看周围同僚,没一人能说出所以然来。陈怀经问道:“沈大人几时查获的私盐,为何下官等不知?”
沈溪道:“本官查获私盐,需要跟盐课提举司打招呼不成?也是巧了,时间大约也就一个时辰前吧,或许这会儿查获私盐的行动还在进行中……”
沈溪话音刚落,包括陈怀经在内,盐课提举司的官员都站了起来。
他们本来还不理解沈溪为什么叫他们来,有一句没一句的盘问,问题看似是行内话,但其实是外行问内行。现在他们终于知道,沈溪这是调虎离山,在把他们召集来的同时,却派人去查封城内城外一些贮藏私盐的货仓。
陈怀经有些紧张地说道:“沈大人,您可不能肆意胡来,这城中府库内,有少许贮藏的官盐……合情合理。”
“所以本官要请诸位一同前往查验,看看到底是官盐,还是私盐……亦或者是陈年的旧盐?”沈溪笑着站起身道。
陈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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