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天大儒骆宜修开文会,用了这新茶来招待来客,这新茶便传开了。骆宜修说明这新茶的来处之后,不少在白马寺那边排不到礼佛禅房的人便转了方向,去慈孝寺添些香火钱,领那令骆宜修赞不绝口的好茶。
圆空大师继承主持之位以来,第一次忙得脚不沾地。一天下来,他竟出了好几次汗——这可是天寒地冻的大冬天啊!
圆空大师不仅不觉得累,还觉得振奋不已。到了晚上他依然精神奕奕,去找“贵人”说话。
他真是没选错。
“贵人”几句话,便让慈孝寺起死回生了!
东华郡王端起一杯茶,听着圆空大师说起今天都来了些什么人,不时提点一句圆空大师要怎么把该留下的人留下。
圆空大师听得连连点头,末了又提了一句:“圣上对沈家果然恩宠有加,那颜大人没领旨就走了,圣上把圣旨改了改,将旨意送到了沈家,竟是给那颜大人的亡妻补了个诰命。”他知晓东华郡王对颜家与沈家格外关注,是以特别留意这两家的事。
东华郡王听了,点点头说:“这段时间辛苦圆空大师了。”
圆空大师说:“不辛苦,不辛苦,”他眉开眼笑,“以前我天天都盼着能这样辛苦,如今总算盼到了!”
东华郡王莞尔。
他顿了顿,吩咐道:“过了春天,我身体里的病根应该拔掉了。到时我可能要出去一趟,你先物色一些信得过的人手,慢慢将我身边那些人替换掉。”
圆空大师一口答应:“殿下放心,交给贫僧就好。”
他边说边好奇地看着东华郡王染上了笑意的眉宇。
平日里这位殿下俊雅出尘,不像凡世中人,可这么一笑,却一下子没了那种难以接近的感觉。要是让京城里的姑娘们瞧见了,这位殿下少不得要收到满车的绢帕。
是因为要去见什么人吗?
是谁让这位殿下有了“人味儿”?
见东华郡王没有再说话的打算,圆空大师终究还是按捺住好奇心退了出去。
东华郡王挑了挑灯芯,坐到案前写起信来。
慈孝寺,骆宜修,薛国公。
他能接触的人还不多,但以后肯定会多起来。只是在那之前他要与她谈一谈。
是真的要谈一谈,可不是假公济私。
东华郡王唇角弯起。
等不到她入京,他去见她便好。
*
京城的明波暗涌离通州太远。
通州满城都是年节的喜意。
沈家人齐了,还多了个颜正卿。沈老太爷决定不提沈宝珍,其他人自然也不提,和气地接受了颜正卿这个客人。
年二十九通州有灯会,颜正卿便领着颜舜华出去玩,还照着颜舜华要求的那样让颜舜华坐在自己肩膀上。
灯市十分热闹,街上人挤人,颜舜华坐得高,看得远,指挥着颜正卿走向自己感兴趣的摊贩。一路逛完,颜正卿手上早已拿满东西。
瞧见前面有灯谜会,颜舜华忙叫颜正卿转过去,说:“爹爹我要最好的花灯!”
颜正卿说:“好,爹爹一定给你赢到最好的花灯。”
于是颜舜华负责念灯谜,颜正卿负责猜,两人一路杀上前,竟把灯谜解了大半。最后搞灯谜会的商会不得不派人过来给她们送上了最好的花灯,只求把他们送走——他们这样猜下去,还让不让别人玩了!
颜舜华说:“别急呀,让我爹爹猜完,我爹爹再给你出些新灯谜。”她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语气里满是自豪与得意,“我爹爹可厉害了!”
其他人也不服气了:“让他猜!就让他猜!看他是不是真能猜完!”
颜正卿哭笑不得:“晚晚,你这可是将爹爹摆到火上烤啊!”
颜舜华笑眯眯。
颜正卿只能咬牙上。
父女俩最终拿走了最好的花灯,还留下了一批的新灯谜以及议论纷纷的赏灯人。
颜正卿在通州热热闹闹地过了个年,到大年初三他就启程南下。本来从京城到他任地就够远了,有年假也堪堪能呆上半个来月,更何况是从通州过去。
如今他必须日夜兼程地赶,才能按时赶回去。
颜舜华骑着雪球送颜正卿到梅亭。
颜正卿心中不舍,但他受老师之托守着南疆,不可能随意抽身。他伸手抱了抱颜舜华,却怎么都说不出道别的话,只能狠了狠心上马转身离开。
颜舜华牵着雪球站在原地。
李卓然一直守在一边。他顺着颜舜华的目光看去。颜正卿已经转了个弯,消失在路的另一端,只剩雪地上蜿蜒的马蹄印。
李卓然喊:“姑娘?”
颜舜华转头朝他一笑:“走吧,我们也回去了!”
李卓然点点头。
他有点不解。
他以为颜舜华会难过,但颜舜华看起来却好像很高兴。
颜舜华没说什么。她当然是高兴的,比起“上一次”已经好多了,她这次和颜正卿一起过年了!
颜正卿有不得不去做的事,就像她也有不得不去做的事,能有这几天的相聚已是幸运之至,她有什么好难过的。
颜舜华愉快地说:“走了,这几天我们好好瞧瞧书院附近哪里适合建庄子,早点儿把庄子建起来。前几天你不是在榷场那边掏来一些西瓜种子吗?我们赶在春天把它种到新庄子里,夏天就可以吃西瓜解暑了。”
榷场是边境的“互贸市场”,不少草原人都会拿些草原产出的东西到那儿来交换中原的茶酒、布匹、丝绸、陶瓷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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