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人都见过,倒是不会被傅昆那副皮囊所惑。她说道:“都是别人送的,我尝着觉得还不错。傅兄特意为我送酒来,我自然要拿出最好的茶来招待傅兄。”
颜舜华年方七岁,说话却老成得像个小大人,听得傅昆心中发笑。这小的落落大方,对他没有丝毫戒备,旁边两个年纪稍长的却都警惕地看着他,仿佛他会耍什么阴损计谋似的。
傅昆说:“那就多谢颜家妹妹了。”他喝完一杯茶,说起自己的见解,“我听别人回禀,说我们抽中的沙田村倒也争气,村民们都是有志气的,愿意配合君子社做事。若是换了不愿配合的,我肯定就直接认输了。”
颜舜华讶然:“为什么?”以傅公公的人脉和傅昆的本领,应当不是轻易退却的人才是。
“天助自助者,”傅昆淡淡道,“如果他们自己不想自救,反而坐在家里等着好事从天而降,即使我们帮得了他们一次,也帮不了第二次——我们总不能帮他们一辈子。”
颜舜华怔了怔,安静地思考起傅昆的话来。她开食坊、收留孤儿、建学堂、建学习会,都是有计划的,她需要给自己创造接触更多人的机会,然后想办法把他们都捆到一起,让他们去做更多事。比如这一次的推广新农具。
天助自助者?
颜舜华说:“可能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可以怎么做呢?”她望着傅昆,“就像傅兄抽中的沙田村一样,傅兄只要看上几眼,就知晓该怎么带他们走出困境。可是让他们自己去想的话,可能一辈子都想不出来——就算想出来了,也不一定能像傅兄这样轻而易举地找到门路。”
傅昆说:“所以呢?”
颜舜华说:“所以很多人其实也是想自助的。若有傅兄这样的人为他们指出明路,他们定然也愿意去改变。”
颜舜华目光灼灼,看得傅昆都快被她说动了。傅昆轻轻握住手中的扇子,眼底漫出不经心的笑意:“照你的意思,我该去指引指引他们?”他一折扇敲在颜舜华脑袋上,“颜家妹妹,你年纪这么小,脑袋里想的都是什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天下是你家天下,让你天天这么操心。”
颜舜华捂住被敲的脑门,瞪傅昆。
傅昆哈哈大笑,仿佛被颜舜华这一瞪眼给取悦了。他向来无利不早起,最不喜的就是那种迂腐老成、大义凛然的家伙。这小家伙倒是特别,她明明爱吃也爱玩,偏又每天都忙得连轴转,倒不知她到底图什么。
颜舜华说:“我没操心。”
颜舜华这样说了,旁边的沈云初反而陷入深思。自从那次淋雨病了一场,颜舜华就与从前有些不同了。她行事还是那样大胆,白日里也还是到处玩耍,可她“玩”的那些事一件件都那么不一般。如今回头一看,颜舜华似乎真的在做着各种准备。
沈云初也说不清颜舜华到底在为什么做准备。
傅昆睨了眼若有所思的沈云初,眼底笑容更盛。他唇微微勾出一个愉悦的弧度:“很晚了,我就不打扰了,你们继续玩吧。”他用扇子抵在颜舜华额头上,“我呢,是永远不可能像你这样不求回报、去为别人谋划为别人奔走的,要是你有什么有利可图的事需要帮手,倒是可以找上我。”
心思被人点破了,颜舜华却没太意外。她不慌不忙地说:“好。”
傅昆又是一笑。他喜欢聪明人,也喜欢爽快人。他说:“作为日后友好往来的诚意,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我父亲那边来了几个小内侍,他们都在盯着沈家——这件事你应当是知道的吧?”
颜舜华一顿,点了点头。
傅昆说:“你们虽有提防,但也防不住他们的手段。他们已经发现了一点有趣的东西,”他淡笑起来,“你去和你姥爷说,当今圣上的心胸不算宽广——你这样说,你姥爷就会明白的。”
颜舜华想要追问两句,傅昆却已带着他的小厮转身离去。
傅昆没头没尾的话落在颜舜华耳里,却如惊雷一般轰隆隆地响。
傅昆是傅安义子。傅安是当今圣上派下来的监察史,傅昆能得知不少旁人不知道的东西并不奇怪。舅舅们相继战死阵前时,她还非常小,记得并不清楚。她一直认为那是因为通州积弱难保、因为北疆战事凶险、因为海中风浪无情,听了傅昆这话,她心中霎时出现了一个她从未想过、也从不愿去想的可能性。
傅昆说,当今圣上不是心胸宽广之人。
颜舜华心咚咚直跳。
她一直知道她姥爷绝不仅仅是个掌厨的。如果不是因为与姥爷有旧,她当初回京时颜家都已经败落了,皇帝伯伯怎么会对她那般宠爱,将她视若己出,允许她随意出入禁宫?她与顾成晁的婚事,也是因为姥爷有先皇赐下的金令才得以成事。
如果舅舅们的死不是意外——如果那是有人要沈家人死呢?
颜舜华的心脏倏然揪紧。沈家人一个接一个地离世如果并不是意外,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把她当自己女儿疼爱的皇帝伯伯,要杀死看着她长大的舅舅们。
原因可能不仅仅是舅舅们战功累累、功高盖主。还有傅昆刚才所说的“有趣的东西”——
甚至连顾成晁对她的反感与提防,也许都和这“有趣的东西”有关。
一点都不有趣!
皇帝伯伯死后,她一直记着皇帝伯伯的嘱托好好地守住风雨飘摇的大晋,没少和顾成晁针锋相对。在她心里,皇帝伯伯是极好的长辈,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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