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最多,想得多,怀疑得多,只是面上不表露罢了。他表面上越是诚挚,心里的想法就越难捉摸。
颜舜华也不想去捉摸。
以前她试着捉摸过,最后却发现他做出来的事着实是光风霁月、磊落光明。他不是不犹豫,不是没不甘,只是都能做出常人无法做出的选择。
颜舜华说:“那我们可就成同窗了。”
东华郡王依然含笑:“正是我所求。”
颜舜华心头一跳。她抬眼望去,直直地对上了东华郡王满含笑意的双眼,那眼睛灼灼如暗夜寒星,分明地映出了自己的模样。
“感觉有些奇妙。”颜舜华只能这样说。
可不是奇妙吗?
她原本只是不忍他病痛缠身,才遣李卓然送药到京城。不想他病好了,竟径直到通州来了。他没有明说,但一句“正是我所求”已足够了,他从来不是将恩情挂在嘴边的人,此番前来恐怕有九分都是为了她的送药之情而来。
不管是“上一次”,还是回来之后,颜舜华都没想过东华郡王会在这时候到她眼前来。她刚得知沈家秘辛,看见顾家皇室的人心情难免有些复杂。
东华郡王听到颜舜华的话,只是笑笑,并不接话。这一点都不奇妙,她在哪儿,他自然就去哪儿;她想做什么,他自然就做什么。
东华郡王说:“后年夏天,江东会有决堤之灾,这两年百里堤那一带已经出现大大小小的缺口,这些隐患日积月累,会导致后年那场大灾。”
颜舜华听东华郡王这么一提,也想起了那场令人揪心的灾祸。
顾成晁就是因为那场大灾被免了太子之位。照理说这种天灾轮不到顾成晁来担责,但不少人借着东宫的名义贪墨,又往东宫送了不少礼钱。后来灾情扩大,灾民□□,东宫收礼钱的事被揭发,顾成晁自然也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那时她还小,并不知道情况有多惨烈,只觉得顾成晁受了无妄之灾。她从小在沈家长大,从来不必为钱财烦恼。在她看来,顾成晁贵为太子,怎么会缺那一点礼钱呢?肯定是别人栽赃嫁祸!
也是到后来她才发现,原来顾成晁真的挺缺那点钱的。
舅舅们相继离世,沈家的大半家财都被他占了去。她和他吵,和他闹,和他冷战,甚至不许他近身半步,他却依然留她在皇后之位上——为的就是曾让听命于沈家的定北军、海军和商会管事们尽心效命于朝廷。
颜舜华望向东华郡王。若是不管此事,让一切照常发生,顾成晁的太子之位就坐不稳了。这对东华郡王来说应该是好事吧?
难道他心里就没有一点点不甘?
东华郡王的父亲,曾经是众望所归的太子啊!若是没有意外的话,他父亲会登基继位,而他会成为新的太子,到陪都用“小朝廷”练练手,等他父亲年迈体弱后就顺理成章地继位。
如今顾成晁父子占了本该属于他与他父亲的位置,他真的一点不甘都没有吗?
颜舜华的疑惑清清楚楚地写在眼底,东华郡王又笑了起来。自从见了她,他眼中的笑意就没消失过。连他自己都有些惊讶,原来想要高兴起来竟那么简单。他抬手帮颜舜华理了理一绺被风吹乱的发丝,才缓声说:“我自然是不甘心的,我从一出生开始,就被父亲悉心教导。他总对我说,他身体不好,这天下很快就会是我的。”
颜舜华一怔。
这是第二次。
她第二次听东华郡王说起他自己的事。
上一次是雪球死了,她一个人躲着哭,东华郡王见了,便告诉她他被他母亲下毒的事。这人一点都不懂怎么安慰人,只淡淡地说总会过去的。
她以为他的过去只有惨痛可言,此时听他温声说起从前,竟听出了温馨与怀念。他与他父亲感情一定很好吧?
东华郡王触及她满含关心的目光,接着往下说:“那时我最听不得这种话,故意不学好。父亲很生气,狠狠责罚我以后又看着我叹气。后来我在先生那边露了馅,父亲知道后问我为什么故意装不懂、故意胡闹,我只能如实告诉他,说,‘我没有学成,阿爹你就不敢抛下我们了’。自那以后,父亲就再也没有说过那样的话,只是我也再也装不成胡作非为——总能被父亲揪出破绽来。”
东华郡王语气和缓,神色也带上几分柔软。
越是历经磨难,便越是珍惜曾经所拥有的美好。
他生在皇家,本不可能有寻常人家中最平常的骨肉亲情,但他父亲体弱多病,让他们父子之间少了像顾成晁父子那样的猜疑与疏离。回想过去,他的童年满是温馨。
颜舜华听完东华郡王的话,又对他有了新的认识。她好奇地说:“我实在想不出来你胡闹起来会是什么样的。”
从第一次见到东华郡王开始,他看起来就是如今的模样,从头到尾都不曾改变过。即使心中有再多想法,在人前他都是最完美的,无数人对他信服又钦佩。
东华郡王含笑看了颜舜华一眼,说道:“晚了。”
颜舜华说:“什么晚了?”
东华郡王说:“你出生得太晚了,见不着我胡闹的模样了。”他满眼笑意,笑盈盈地看着颜舜华,“听说你的小名就叫晚晚?起得可真对。”
颜舜华被东华郡王的笑弄得晃了晃神。这人莫不是故意笑得这么让人目眩神移的?要是换了别家小姑娘,指不定就被他这一笑勾了心魂!她瞪他:“才不晚,我已经看到一点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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