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自己倒一杯水喝,却突然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生起,一直蔓延到全身,寒冷如丝线一般缠绕着他的每一寸皮肤,一直到指尖都是冰冷,让他忍不住牙齿开始打颤。
“该……该死!”他是什么时候染上病的?怎么可能?!
努力的支撑着身子站起来,又跌跌撞撞的走到柜子面前,一个个柜子翻找着东西,手因冰冷一直在发颤,拿不稳东西,一时之间响起一阵凌乱碰撞的声音。
终于,他双手颤抖着捧出一个黑色的瓷瓶,急忙将它打开,想要倒出两粒药丸,却因为实在冷得厉害,全身发抖,好几次倒出来的药丸都掉到了地上。
好在,在他几乎想要摔瓶子的时候,两粒药丸顺利的落在他的手心,颤颤巍巍的将药丸送到嘴边一仰头来不及用水送,便咽了下去。
咽下药后他背靠着墙缓缓坐在地上,牙齿相碰不住的发出清脆的声音,粗重的喘息,他努力的平复呼吸,但坐了半息的时间——对他来说也许这半息时间漫长的仿佛如一个冬季,预料中的和缓却没有出现,甚至感觉身子更冷了些。
他想要思考究竟是怎么回事,却被身体传来的冰冷、不适,还有四肢渐渐生出的一股从骨头里漫出的疼痛,扰的无法思考,只能收紧双臂企图让自己温暖一些,却是徒劳。
他看见一个人从门口走了进来,但因为视线比较模糊,只能看见一个人影的轮廓和一团青色,嘴唇颤抖着问,“谁?”
只听见一声轻笑,那人渐渐走近,好整以暇的坐在椅子上看着他,他甚至都能感受到那人目光中的愉悦、嘲弄——此时他意识到,此人很可能便是让他现在如此痛苦的罪魁祸首,但又想不到会是谁。
声音中带着怒气,却因颤抖而毫无气势,“究竟是谁?”
“怎么,席镇长猜不到吗?”
“倪絮?!”惊讶让他瞪大了双眼,却还是看不清眼前的人,但那声音,他却是熟悉的,只是不久前还给他道歉的人,现下却对他说着带刺的话语,一时之间他也想不到原因。
“想必是席镇长得罪的人太多了,竟猜不到是哪一个,自然也就没有想到我身上来吧?”倪絮坐在椅子上,一手拨弄着桌上的茶杯,漫不经心的瞥向嘴唇发紫面色苍白的席尔微,此时的他哪还有半点平时的威严气势。
席尔微仍然不解,“我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何……咳咳……”
倪絮冷笑一声,“无怨无仇?你可还记得多日前你给蔺可聿的一杯茶?便是那杯茶让他躺在床上,经历了数次你现在经历的痛苦!”重重的将茶杯往桌上一放,隐忍的怒气也由这一声而宛若火山喷薄出岩浆一般狂涌而出,一发不可收拾,“如今我也让你感受一下这番痛苦。”
那几日她衣带不解的照顾着蔺可聿,看着他痛苦却又不想让自己担心而强忍着的模样,真真是比他还要难受,好似心被一刀一刀的划开,鲜血淋漓,滴出一朵朵冰冷的血花。
“你……误会了……我……咳咳……并没有……”虽然嘴上这样说,但他也记起来了,今日白天喝下倪絮给他的水时为何会觉得异样,原来是他给蔺可聿下毒时,也是如此,一模一样的场景。
原以为是只不染尘世空有高超医术的猫儿,却没想到竟是藏起了利爪的猞猁,一旦亲近的人遇到了危险,利爪尖牙便立即亮出来。
倪絮并不理会他所说的话,看到躺在他身旁地板上的瓷瓶,走前捡了起来,放在鼻子前方,用右手扇了扇瓶口,闻了闻味道,冰冷而讽刺的笑了,“席镇长没想到自己的解药竟然没有作用了吧?想也知道,我怎么可能拿着原来的□□给你喝下去呢,给你喝下去的自然是我重新制出的,并且好消息是——”
“这毒,暂时没有解药。”
毕竟这□□是她在配置解药的时候突发奇想,做出来的,哪还有时间去研制解药?
“你应该感到荣幸,这毒我一研制出来,便拿过来给你用了。”
席尔微闻言也有些慌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之前那毒的威力,而他也清楚医、毒本是一家,倪絮有这么好的医术,自然毒功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你!”后面的话因为一个寒颤而没有说下去。
倪絮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善良的人,至少不是对谁都善良,比如此时,她看着席尔微痛苦的样子却觉得心中格外的痛快,并无丝毫怜悯之情。
“话又说回来,席镇长下毒的时候可有想过无辜的百姓与你才真的是无怨无仇呢?”
“看着他们痛苦的样子,甚至看着一个个熟悉的生命消散在这尘世间,你有没有一丝的愧疚?有没有一点点的后悔?”
倪絮咄咄逼人的话语让席尔微甚至觉得自己的心也隐隐抽痛了起来,他却将这归咎于自己中了毒。
“为何不说话?那拉尔微大人。”
那拉,是司廿国历代宰相之姓,而司廿国现今的宰相的大儿子,正是叫那拉尔微。
到底是说他自负还是说他有恃无恐好?竟敢用自己的真名。
倪絮的这句话让席尔微抬头看向她,下一瞬又颓然的垂下了头——他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回不去了,本是因见倪絮他们已经挽回了局面,就打算不久后便撤退,没想到竟被发现了。
但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为了大业,为了司廿国,牺牲在所难免,就连他自己都是可以被牺牲的,何况是大泱国的平民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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