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说侯家二老心焦着等大孙子和孙女儿回家过年,向来被放养的墨奚也被爹娘催着回家去了,于是也不耽搁了,三人收拾东西一并离开了山谷,分别往不同的方向而去。
启程的时辰早,到达京城也不过申时左右,两人回府后,因中毒一事侯誉风被侯老夫人叫去好好关心一番,有幸被冷落的侯苒则先回自己屋歇了个午觉,等休息够了,天色已晚,索性着人把晚饭送到屋里来,草草吃完便沐浴准备上榻睡觉。
但不知是下午睡得太久了,这会儿躺下来竟了无睡意,精神得不得了,横竖再躺着也只是耗费时间,她闭着眼想了想,起身披衣下床去,唤丫鬟来点灯研墨。
“小姐,这么晚还有要事吗?”
……也算要事吧,只是不太急,并没有非要此时做。
侯苒抬眸望了丫鬟一眼,执笔的手紧了紧,复垂首淡淡吩咐道:“研好了便退下吧。”
“是,小姐。”
丫鬟不敢多留,听话地放下手上的活儿便退了出去。
等房门轻轻关上了,侯苒才收回飘远的视线,重新落到自己面前的白纸上。
自那日提起过,近段时间她总是不时地想到那件事——
当年侯大将军身死之前已然失明,即便猜测到杀他之人是元帝,但也仅仅是凭几句虚言,若对方有意隐瞒身份或嫁祸他人,骗他一个半聋的瞎子并不难。
可她却是真真切切看到了,那些人身上同样的奇怪刺青,必然是他们所属组织的标志,虽时隔多年记忆已有些模糊,她还是想尝试着,将那个图案画出来,寻个机会让侯誉风看看,兴许他就能认得是何人属下的杀手了。
不过这话说得简单做来难,她一不是画师,二不擅长丹青,要真画出来可颇费功夫,而且那是个纹样复杂的刺青,即便她记得清,也未必能丝毫不差地还原,因此花了近两个时辰才勉强勾勒出大致的模子,太耗精力了,只好收起图样先歇息再说。
怎料这一收便是数日。
侯家尚无主母,过春的大小事宜仍由侯老夫人来操办,作为侯家即将及笄的嫡小姐,侯苒自然也要跟着学的,至少帮老人家分担些,忙得日日沾枕即睡,更别提想什么画图的事儿了。
这段时日,宫里也发生了数件大事。
一是神策军统领林华以年事已高为由请辞,皇上恩准,并听从了老将军的举荐,下旨封侯誉风为新任的神策军统领,因林老将军德高望重,在朝中说话有一定的分量,因而反对的声音并不大,没过几日侯将军便奉皇命正式上任了。
二是原兵部尚书闫律被关入大牢彻查后,此位一直空置,皇上有意提拔兵部侍郎林昱辉为尚书,虽遭到了以殷右相为首的数名大臣强烈反对,但所提的理由无非就是年纪轻、资历不足,并未说出其实质性的弊病,再有一干武将表示附议,侯誉风也默认了支持的态度,最后皇上仍决定任命林昱辉为兵部尚书,即日上任。
第三件事与第二件事有些关联,那便是当时赞成提林侍郎为兵部尚书的左相突然被查封了府邸,原因是有大臣向皇上上书称左相受人收买,家中藏有几箱来源不明的黄金,怀疑是为官以来积攒的贿款。左相百口莫辩,皇上直接便将他收入牢中,革职彻查,另调任翰林院三品学士谢明瑄为左相,与右相殷世谦平起平坐,共同协理朝纲。
说来左相为人谨小慎微,行事从来是以右相之见为先的,当日在朝堂上公然与殷世谦持相反意见不止,还站在了殷世谦颇看不顺眼的侯大将军一边。
故而此回出事,众臣猜测很可能便是右相大人搞的鬼,没准那些黄金是右相大人派人偷偷放进左相的府里,然后再贼喊抓贼地捅到皇上面前,让皇上治了他的罪。
毕竟殷右相的野心显而易见,自然是希望左相位置上坐的人对自己言听计从了。
不过,新上任的左相谢明瑄,也不见得就是个听话的。
先前在翰林院看似默默无闻,兢兢业业爬到了三品官的位置,数年来恪守本分,也未有特别出彩的表现,于是有大臣举荐他的时候,殷世谦并无反对,甚至在侯誉风谏言说谢大人可能年纪尚轻之时,还出言反驳了他。
岂料这谢明瑄上位后,非但没有唯他马首是瞻,处事上还颇有自己的见解,在朝堂上多次出言顶撞,全然不同往日那明哲保身的态度。
且谢明瑄是正经的科举出身,又在翰林院那帮文绉绉的老学士里濡染数年,不说学富五车,至少能甩那商贾起家的殷国舅一大截,有时辩驳起来逻辑缜密,滴水不漏的,几乎回回都把殷世谦堵得直想吐血。
当然,要这么轻易便缴械投降,殷世谦也愧对他自己的野心了,派人去查探想收拾一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然而谢家家主兴平侯还健在,好歹是上过沙场饮过热血的铁汉,即便如今退居二线,那也不是等闲之辈,岂容得了这些心怀不轨的人将爪牙伸到不该碰的地方?登时来多少砍断多少,甚至顺着对方伸过来的手往回探去,意图将幕后之人也一并揪出来对付。
这可不得了,殷世谦自知身上的脏事儿多了去了,要让兴平侯抓到把柄只会落个身败名裂的下场,迫不得已收了手,暂且咽下恶气等来日再还。
不过殷世谦若能再查深一些,兴许还会发现,他要对付谢明瑄,面对的不单单是兴平侯府,还有一个靖国公府。
这八年来,侯誉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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