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患。
许夫人踩着虚浮的脚步进了内室,跌坐在椅子上,愣怔地看着雪白的窗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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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早朝上,出了一件让不少官员不痛快的事:先后两次,卓永心神不宁地凑到皇帝跟前,微声言语。第二次之后,皇帝索性匆匆宣布退朝,火急火燎地回了内廷。
昨日才见起色,今日就来这么一出,实在让人失望、窝火:刚下决心要尽心辅佐,一盆冷水就浇了下来。败兴。
生气归生气,少不得要打听宫里出了什么事,随后陆续得到消息:太后一早晓谕六宫,处死符氏,随后就病倒在床,连续传了几位太医诊脉。皇后早就带着三妃去慈宁宫侍疾了。
众人释怀。有人夸皇帝恪尽孝道,有人则暗骂太后是个搅事精。
皇帝大婚当夜,太后称病,转过天侍疾的孝顺儿子一病不起,宁王可是一直活蹦乱跳的。
到眼下,皇帝刚在人前晃了晃,就又有了侍疾的差事。
仁孝治天下没错,但是为了尽孝耽搁上朝实在不可取。况且细品品这些事情,任谁都会怀疑太后是故意阻挠皇帝做明君。
有些人就商量着,一起上折子给皇帝提个醒。
郗骁听亲信说完宫中、朝堂上这些是非,玩味地笑了。
小皇帝这一招玩儿得很坏,也算得高明。近来瞧着是个张牙舞爪的小奶猫,这摇身一变,就成了满肚子坏水儿的小狼崽子。
往后的日子,会很有趣。
太后称病,他没闲情也没理由搭理,明月应该会去宫里一趟,名为给太后请安,实则去找皇后和沈令言叙旧。
沈令言,一想到这个名字就怄火。消气之前,都不想再看到她。
好几年了,她就那样半死不活地杵在原地,不让他接近,不让他心疼,只让他恨得牙根儿痒痒。
不是走了么,不是滚到民间找归宿了?为何要回来?
发誓要忘了她,发誓与她桥归桥路归路。怎么她一回来,就又开始犯贱去找她?
这是几百辈子没见过女人?你死的时候,一准儿是贱得老天爷都看不下去才把你收了的。
他恶狠狠地咒骂着自己。
真的好几年了。那该死的女子欠了他好几年的好光景。
当初答应嫁给他没几日,她与贺知非的亲事落定,真把他气得吐血了。
好不容易说服自己饶了她,让她过她自己的日子,转过头来,她跟贺知非和离。
和离了。他就想,这是老天爷可怜他,人不能不知好歹,得惜福。
以前的账一笔勾销,他还是铁了心娶她,让她到自己身边享享清福、生几个孩子,别再为皇帝跑腿打杂、出生入死。
可她怎么做的?
不肯,就是不肯,把他的自尊、情意当清洗碗盘的抹布,可着劲儿地揉搓、糟蹋。
他那时真到了她说的厚脸皮甚至不要脸的地步了。
自尊、涵养、修养,都不要了。
那都无所谓,想着只要能心愿得偿,她怎么看自己都无所谓,大不了就这么跟她腻歪一辈子。
到了去年,人索性做了甩手当家的,一走就大半年。小皇帝要是不下旨召回,她真就再不回来了吧?
这哪儿是她欠他啊,摆明了是他欠了她八辈子。就是来还债的。
如果只算这些账,早就活生生气死了。幸好,翻这些账的时候,总会想到她的不容易。
她的命交给了皇室,也早就交给了秦洛、陆乾。
别人只有一条命,她不是。
她属猫的,命一条一条的,逮谁欠谁。
就是不欠他。
不就是嫁过一次人么?他真不在乎。
不就是怕他成为造反的佞臣么?他辞官赋闲还不行么?
不就是有很多不得已么?他帮她捋清楚、还完债还不成么?
——不看着她的时候,只是这样想她的时候,都是这样的心思。可现在只要一看到她,就只有气闷、暴躁,只想刺痛她、报复她。
能办到也算是争了一口气,偏又不争气、办不到。
郗骁喝了一大口茶,却不料茶水太烫,滚落咽喉时的烧灼感,让他片刻窒息。
他拧了眉,敛目看着清亮的茶汤,好半晌,不怒反笑。笑出声来。
明月总说他着了魔。
才不是。他只是快疯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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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萧仲麟提醒过的,上午,许持盈都留在慈宁宫“侍疾”。
太后这次被萧仲麟打击得不轻,他们怎么做,她都没心力计较、反对,只是不让人在跟前晃悠。
郗明月进宫来,隔着帘子请安之后,便随许持盈去慈宁宫的花园散步、说话。
沈令言需要调理的病痛,是郗骁特地叮嘱过的,郗明月少不得与许持盈说了原委,“方子送去了太医院,太医说可以用。”
许持盈正色问道:“发病时很严重么?”
郗明月笑道:“也还好。只是我多事,想着防患于未然。”沈令言根本不把身体当回事,有时候都不把自己当血肉之躯,怎么难受她也不会吭声。看不了、受不住的,是她着了魔的哥哥。
“……”许持盈迟疑着,委婉地询问,“只是你的意思?”
“其实是家兄的意思。”如今许持盈就在宫里,有些事总会有所察觉,与其言辞闪烁,还不如提几句。说来说去,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儿。
许持盈心念数转,想到了听卓永跟翟洪文说的一些闲话:郗骁见到沈令言总没好话,两个人一直不对付,过节肯定有,但能让郗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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