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为什么,就是不想待了,跟城市的环境不相容,没法融进城市的生活环境。”
“噢!”这么说,我就理解了,就像当初搞牧民定居一样,牧民就是不认同你的农业文明的。丽琼的母亲也是一样的,我见过她坐在整洁的街道上的路沿石旁休息,显得颇不协调。
她在楼上也住不惯,多次说过不愿意坐马桶。六七十年养成的生活习惯,我一时也没有办法改变。
要走就走吧,我们好好送送她就是了。
丽琼说,她了解她母亲,这次是真的想走了。那就走吧,既然土壤是她最终的快乐,那就让她回归大地吧。只有在土壤里,她才能找到自己的根儿。
我们一说同意丽琼母亲回乡下,老人家立刻眉开眼笑,给我们着重承诺说夏天的时候,一定给我们从乡里的班车上带茄子、西红柿、豆角、黄瓜,都是用农家肥种的,比集市上卖得好多了。
丽琼把脸歪到一边,不敢正眼看自己的母亲。
我说没事儿,我们能照顾好自己的生活,只要她把自己照顾好就行了。没想到,结果惹恼了丈母娘。
“活着活着就是得干活,你们不要小看我种的菜,好吃着哩,你们那些在集市买的黄瓜是比我种的好看,可是放在冰箱里还能长两公分,那能吃吗?我种了一辈子地,也没见过这样的黄瓜。”
我一下沉默了,不敢再多一句话,连同尹万梁的司机都不敢吭声。可能他心里在纳闷儿,这老妪是谁,怎么敢训斥一个堂堂的县委书记。
我是不敢用自己的车的,刚刚得到提拔,我不愿意别人说我公车私用,占公家便宜。
丈母娘见我不在吭声,又发现自己的女儿在流泪,就劝丽琼不要替她担心,她的身体壮着呢。今年她还打算种五分地的葡萄呢,也在院里搭上架子,让那绿叶子长一过道儿,像维族人一样,她要叫几个人学打麻将。
是啊,她是应该休息了,牧场也碰到了前所未有的好政策,给批了工资,这是丽琼母亲所没有想到的,她说自己当年怀着抱国的梦想,离开家门,踊跃报名支援边疆建设,别人到了省城就停下了,但她不,她要一直走,走到祖国不让再走的地方,一定要到最艰苦的地方去。
二十年后,留在省城的那些人都成了官员,都进了工厂,都拿了高工资,而丽琼的母亲只有在边城县,这个离国境线十公里的地方种地种地种地,种了一辈子地,放了一辈子牧。
她说自己不后悔,现在国家居然给发工资了,一月一千二百块钱,这是多么不容易呀,哪有给农民发工资的道理。
其实国家是把他们当职工对待的,他们不是纯粹意义上的农民,她们都是边境线上国营牧场的职工,在跟“邻居”关系不好的那些年月里,是他们拿着锄头、镐锹保卫了祖国边防线上的安宁。
送完丈母娘,我开始谋划自己要立即召开的几次重大会议了。而且我明白,从这个时候起,我的主要工作就是开会,没完没了地开会了。
会议将无比频繁地走进我的生活,就像丈母娘的土壤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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