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分到的食物和他做到的贡献成正比,六岁的林雀每次分到的食物都是最少的。这三个植物块茎,在罗琦没带来那么多食物之前的日子里,很可能就是林雀所能分到的晚餐,也不知道他藏了多少时日了。
“吃这个吧。”
从旁边伸过来一只手,一只成年人的手,手上抓着一些枯黄色的草根。
甜草根!
虽然这草根只有寥寥几根,长短和蚯蚓差不多,枯黄的外表看上去让人了无食欲。但是只要咬开草根,细细咀嚼,你就能品尝到丝丝甜味。
这里没有调味料,也没有食盐,这一点甜味是这里能找到的唯一能够给味蕾带来愉悦的东西,可以说是这里的奢侈品。但是甜草根很少,很难找到,这一点甜草根还是——
水鹿带着笑意将甜草根再次往罗琦眼前递了递,他瞧上去比之前好多了,伤口的处理和精神上的催眠最终让他撑过了那段时间,而甜草根和鸟汤带来的营养加速了他的恢复。
他现在已经像罗琦所许诺的那样,能跑也能跳,正常如常人了,除了他那被咬去了一大块肉的手臂,那条手臂现在伤口恢复的很好,但是已经不能用力,这也意味着水路这个石洞里最好的猎手之一,未来可能不能再去打猎了——这对一个男人来说简直是致命的打击。
但是此刻水鹿看上去气色很好,他在罗琦的指导下学会了编织草鞋,成功的成为了石洞里第二个专职工匠——第一个是那个专门打磨石头工具的老人。
石洞人每天要走很远很远的路,草鞋也消耗的很快,水鹿每天都不得闲。但是这份工作也让他重新在石洞里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同时也让他——一个不能打猎为石洞带回食物的男人,每天都能凭借工作获得充足的食物。
如果没有罗琦的话,水鹿很可能已经因为失血和感染而死,就算没有死,他之后也会因为丧失了打猎的能力而被排挤,得不到充足的食物,最后很可能因虚弱而慢慢死去。
水鹿同样明白这一点,他和他妻子对罗琦的感谢难以言表。
但是罗琦同样拒绝了他的食物:“给火石留下,她的肚子里还有孩子呢。”
不过这些行为还是让罗琦感觉好受一点,她甚至有心思在心底小小抱怨:
【这不公平啊。】
这不公平!在无法出去打猎采集的雨天,石洞人也一同忍受着饥饿,但是他们远远没有像罗琦那样颓废,他们看上去精神充沛,筋肉有力。
不少人甚至拿出了石头,碎陶片,瓢以及竹筒等诸多东西,他们围绕在一起,相互敲打着这些东西,发出或者清脆或者沉闷的声音,这些“叮叮”“铛铛”“邦邦”“咚咚”之声,从无序变得整齐,最终变成了一场大合奏。
小孩子们没有资格拿这些“乐器”,但是他们在石洞里面跑来跑去,拍着手儿应和这整齐的拍打声。
一个年轻的男人站了起来,他和别的石洞男人一样只穿了一个瓢裤衩,身上的花纹却比同辈们更加复杂,头上羽毛是雉鸟尾羽上最绚丽的那一根,这让他看上去简直如同林间的小鹿一样漂亮。
这是老祖母最小的儿子,也是整个石洞容貌最出色的男人(石洞人的标准),他的母亲和姊妹们都喜欢用最漂亮的羽毛来打扮他。
而他同时还拥有一把好嗓子,当他唱起歌来的时候,声音就像是撒在湖泊上的月光一样清澈明亮:“嗨呀,树木树木高的看不见啊”
所有的石洞人,男人女人,老人和孩子,敲打着“乐器”和双手,同时用力的跺着脚,齐声应和着喊出了打猎时的口号:“吼无!”
“石头把它砍下来啊”
“吼无”
“小小石头磨成尖啊”
“吼无”
“带着石矛去打猎啊,所有兄弟肩并肩啊”
“吼无”
“林间的鹿在吃草啊,河边的羊羔在喝水啊”
“吼无!吼无!”
“打回来鹿和羊羔啊,还要用网带回鸟啊,鸟儿的肉堆成了山,所有的人啊肚儿圆啊!”
所有的石洞人,从老祖母到林雀,他们敲打着石头和陶片,或者拍着手掌跺着脚,脸上没有连日的饥饿带来的疲惫,相反每个人的脸上都满是兴奋的红色。他们望着罗琦,齐声将这一句歌词送给她:“打回来鹿和羊羔啊,还要用网带回鸟啊,鸟儿的肉堆成了山,所有的人啊肚儿圆啊!”
【你看,并没有那么糟糕,不是吗?】msk1809轻声说道。
石洞外窸窸窣窣的声音在恍然间停止,久违的阳光重新从洞口洒了进来。
雨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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