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往上拖。
肺里的铁锈味涌到口中。湖不算深,她跳进湖水中,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他往岸边推,用身体将他顶了上去。
叶芩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苍白的额头,阖着眼咳嗽起来,两股水柱从他嘴里喷出来,因为太冷,他的嘴唇有些发紫,还在颤抖。
苏倾抓住石头爬上了岸,湿衣服像一双鬼手往后拽她。她这才感觉到精疲力竭。
贾三回来,见了人躺在地上,方知事情严重:
“五少爷落水了,五少爷落水了,五……”
“扑通——”
一声惊叫,他的影子后仰着跌进湖里,溅起高飞的白色的水花。
少年不知何时已经撑坐起来,斜斜靠在树干上,低垂着眼皮,胸口一下一下地起伏着,看上去进气没有出气多。
刚那一下爆发,废了他好大精神。
缓了一会儿,他才抬起眼,脸上一片阴翳。他冷眼看着湖中的贾三儿扑腾了几下,面如死灰地爬到了岸边,瞪大眼睛死死地望着他,身子抖得像风中残烛。
三个人一时都未作声,四周诡异的静默。
这里面最平静的是苏倾。她正背过身去心不在焉地梳头,想着以后怎么办,还没来得及思考自小不良于行的叶芩,刚才把人一脚踹进湖中央,是多么违和。
忽然她感到被什么烫了一下,急忙将贴着胸口佩着的圆环掏出来,竟然发现下部凝固的蓝色像沸腾一样膨胀起来。
它好像变成了可流动的水,慢慢地向上蔓延了一格。
她瞪大眼睛看了半晌,没想明白神器的指示究竟如何,霍然扭头去。
叶芩正在看她,双眸冷冽。
*
贾三儿极会察言观色,是个人精,就是因为太机灵,照顾残疾的叶芩以后,总是志不在此,觉得自己前途灰暗,心思都用在了别处,对五少爷多有怠慢。
叶芩出了这么大的事,湿淋淋地回家去,叶家老爷才想起来还有这样一个儿子,一向沉迷荣华富贵万事不理的六姨太太也忽然大吵大闹起来,叶老爷只得一面安抚六姨太太,一面重罚看管不力的贾三。
叶芩及时从病床上爬起,将人要走,说要自己处理。
怎么处理的?他闭上门上了什么刑谁也说不清,贾三惨叫了两天两夜,人都瘦得不成形,实在熬不住了,一头撞向柱子,想求个解脱。撞上去的那一瞬,让人猛地拉住了。
五少爷像鬼魅一样立在院子里,轻飘飘地拽着他的衣角,贾三撞歪了,只在额角留了一道长长的疤,就是苏倾见到的那一道。
从此以后贾三的命就归了叶芩,毕恭毕敬、一心一意地追随了他,一直跟到了最后,跟到了他手握大权、居于人上的那一天,只要叶芩一道眼风扫来,他还是会忍不住地发抖。
苏倾也是后来才明白,自己和旁人的眼中的沈轶似乎有很大的出入。
这种极端,在小世界的人格中表现得更加明显。
现下叶芩正看着她,见她半晌不答话,不大满意:“嗯?”
苏倾低了低头,耳垂的绯色还没褪:“……甜。”
叶芩将目光移开。
回想被救上来的那一天时,只记得苏倾翠绿的衫子全打湿了,暧昧地贴在身上。
她背对着他,沉默地低着头,将双手反绕到背后,手指翻飞地重打辫子,黑亮的辫子背后是一截修长的、雪白的颈。
他忽然想到一个类似的画面,那就是湖面上怡然自得的野鸭子,用喙熟练地熟练翅羽底下优雅的雪白绒毛。
跳进湖里拼命把他托上来的,竟然是这样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孩。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的脸就泛着奇特的红,眼底怀着某些深沉而隐秘的情绪。
当时叶芩多看了她两眼,冷漠里掺杂了戒备:“我从前见过你?”
她摇头说没有。
但在贾三哆哆嗦嗦地背着他走以后,他看见这个女孩还站在原地,远远望着他,眼珠子黑浚浚的。
因为幼时的毒,叶芩的身体底子很差。落水以后,他在家里休养了一个月,再来此地时,会多注意一下湖边洗衣服的人群。
结果要么与苏倾错过,要么远远看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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