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你记住今天说过的话。”
说罢他就站了起来,蒋十安惊讶地抬起头,仰头看父亲:“爸爸,你同意了?”
“都是命啊,”蒋父在沙发上坐下,他抖着自己的衬衫,发觉刚才那短短几句话的时间,他的腋下和脖子后竟然都s-hi透了,他看着蒋十安还傻乎乎地在地上跪着,无奈地说,“你快点起来吧,等会你妈心疼。”
蒋母欢呼一声,扑过去抱住了丈夫。然而蒋父继续说:“我年轻时候算命,说我天生富贵,但要为子孙后代c,ao心,真是准。”他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抚摸着蒋母的头发:“真是给我生了个小混蛋。”“那你自己不成了老混蛋了。”蒋母娇笑着往他身上一坐,又拽过彩超和丈夫欣赏孙子的小模样。
看着父母这么开明,同意了他过分到极致的请求,蒋十安应该高兴才对。然而他从地上慢慢爬起来,揉着麻木的膝盖坐到酒店房间内的电脑桌前。屋子里环绕着父母讨论自己40多就当上爷爷n_ain_ai的交谈声,他看着黑暗屏幕上自己的身影,脑子里无法抑制地充斥着张茂绝望的咆哮声,暂时的欣喜瞬间便被难受冲散了。
蒋十安从电脑旁的空隙里看着二十年如一日恩爱的父母,静静地想,我失恋了。
与此同时。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狠狠一巴掌抽在张茂的脸上,这已经是一周以来他脸上挨过的不知道第几个巴掌了。张茂偏着头,从口腔里用舌头顶着受伤的部位不语,那一面脸反复挨揍,连里头都淤血。他低垂着脸,慢慢地想,原来同学打他都是留了情面的,他竟不知道挨巴掌是这么痛。从前在学校受欺负,挨几巴掌是最轻的惩罚。他的舌头顶在黏膜上,沉闷的疼痛让他暗自发抖。
“我不想签。”张茂又重复了一遍。
“那你是要生这个杂种?”他的父亲狠狠拽起张茂的头发把他拉起来,张茂瘦弱的身体在他的手下摇摇欲坠,他看着父亲愤怒到扭曲的面孔,慢慢点头。
“啪!”
不出意料的,脸上又挨了一巴掌。
这次张茂直接被扇得趴在床上,他头晕脑胀,眼前一会能视物,一会又雪花一片,他摇着脑袋让自己清醒。父亲走过来,此时他仿佛已经不是父亲了,而是一只陌生的恶兽,龇牙咧嘴地抓起张茂,指着他的鼻子说:“不签字,你就没有我这个爸!”
张茂发出低声的求饶,他从早上起就没有吃饭,原本他能撑得住,可是现在——他无法回避自己的腹腔里正有个新成长的生命与他抢食,吃进去的东西似乎并不怎么能填饱他的胃袋,反而小腹却抢夺了营养一天天膨胀。张茂的眼前明明暗暗看不清,他的头发被父亲揪的生痛,那力道大的仿佛要连着头皮整个剥下。就像剥一只熟虾发红的壳。
“爸爸,求求你……”张茂头晕目眩地求饶,他不知道自己除了说这些还能做些什么,他的脑袋被父亲一会拉起一会又按进被子里,带着药水味道的被褥使他呼吸困难。他不免在被按下去时忘见自己那在病号服下微微膨胀的肚子,虽然不明显就像长胖那样,可在张茂的眼里它是那么诡异而可怖。他想伸手捶打,却累得抬不起手臂。
我实在是太累了,张茂想到自己吃过的那些味道不新鲜的面包,想到挨过的那些拳头,想到被父母结婚照划破手指时指尖新鲜的血液,想到父亲对着手机微笑着挥手。他慢慢地思考,为什么一样是人,我就活得这么累呢。
父亲的辱骂声渐渐在他的耳道里凝成一束短促的口哨似的声音,张茂被他狠狠按进被子里,眼前终于陷入一片黑暗。
张茂再醒来时,病房里空无一人,他的手术报告在床头柜上摊开,平平整整的纸面上空白签名处只留下一个横。张茂从床上慢慢坐起,忽然发现父亲一直放在不远处沙发上的旅行包不见了。
他起身的动作霎时顿住了,一个不好的猜测涌进他的大脑。
张茂紧张时就肌r_ou_抽搐的毛病又犯了,他的眼睛往旁边倾斜着,脖子也梗住,跌跌撞撞几乎是爬下了床。他刚离开床铺就翻倒在地上,膝盖狠狠撞在地面,不用看就知道起了淤青。张茂在地上爬行着,扶着一旁的沙发和柜子试图站起来。
他哆哆嗦嗦地叫着:“爸爸,爸爸……”声音微弱的像蚊蝇。
嗡嗡而含着口水的声音在他的嘴里回荡着,几乎一点都没有扩散出去,张茂扶着沙发终于站起来,他脸上涕泗横流,鼻涕顺着人中流进嘴里,他打开门,用尽全力地往外跑。
他跌跌撞撞的样子把经过的护士都吓了一跳,立刻问他怎么了,可张茂只是狠狠把她们挥开,奔向电梯。走廊上空空荡荡,父亲已经走了一段时间了,张茂跑到拐角也不见父亲的身影,他咧开嘴大哭着,他对别人会发现自己的秘密不管不顾了,撕裂声道的嚎哭着父亲:
“爸爸!爸爸我错了!我签字!”
“爸爸!爸爸!”
张茂在电梯门口重重捶打着按钮,他的关节立刻被墙壁擦破,可他无知无觉,疯狂地按着那个小小的下楼键。周围有护士来抱住他安抚他,要把张茂拉走,他扒着电梯门框就是不松手,指缝深深嵌入墙皮中。
他那厉鬼似的哭嚎声让护士们都吓得变了脸色,有护士已经拿着镇定剂走过来。
电梯门开了。
张茂忽然疯了似的一下子挣脱几个护士的手臂蹿进里头,他动作快的像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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