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玄再度将他扫了一眼,欲言又止一番,却终究未再言话,仅是嘱咐伏鬼在外守好,而后踏步离开。
风雪弥漫,夜色彻底降临之后,天地之间也开始起了大雾。
秋月殿各处灯笼大点,光影暗淡,伏鬼与在场兵卫皆如冰柱般屹立,一动不动,浑身成片冰凉压抑,面色苍白,除了微微眨动的眼睛展露出半分生机之外,死寂成片。
直到夜半三更之际,殿内突然扬来轻微孱弱的咳嗽。
伏鬼顿时从发呆中回神过来,陡然转身撞开殿门入内,一路狂奔着跪定在颜墨白榻前,目光仅朝颜墨白那苍白瘦削的容颜扫了一眼,便心有震撼与酸涩,不敢再看,仅死死的垂着头,强行按捺心神的恭问:“皇上终是醒来,此际可要饮水或是用膳了?”
他着实不知该如何出声打破这满殿的僵冷,只觉心中越发的压抑,似要爆开。
奈何这话一出,颜墨白却并未回话,仅是强行稳住咳嗽,低哑断续的问:“凤瑶呢?”
伏鬼怕极了这三字,浑身微微颤了颤,却是片刻之际,当即镇定下来,低道:“皇上,留守在极乐殿的兵卫虽未寻得皇后娘娘,但有兵卫顺着河水而下,十里之地,遇了艘打渔的船,听那船夫说,他似是见过娘娘与东临苍皆顺着河水飘到了他们渔村,却因他们伤势过重,渔村之人只得祈求海上商贾将他们带往富饶之城去救治。这消息该有九成是真,只因那船夫能将娘娘与东临苍的相貌以言语形容出来,是以消息该是错不了,娘娘与东临苍,定也还活着,只要多差人去追踪那离开了的商船,定能将娘娘与东临苍救回。”
他说得极慢极慢,生怕会露出马脚来。
这番话是他暗自思量了许久才编造出来的谎言,即便自己已在心底练习过许多遍了,但如今终于轮到他说出来时,竟又因太过紧张而说得断断续续,结结巴巴。
待得嗓音落下,他略是心虚的抬头朝颜墨白望来,担忧自己这番话不曾发挥好,定遭自家主子怀疑,奈何许久许久,周遭沉寂,自家主子的目光也略是幽远空洞的凝在头顶的床幔,竟是极为难得的不曾出声。
伏鬼心生起伏,不知自家主子是否将他这番话听进去了,一时之间,越是紧张,却又不敢多问。
两人就这么再度沉默了下来,无声无息,殿内气氛也压抑得令人头皮发麻。
等待之中,伏鬼额头也稍稍溢出了半分薄汗,待得越发焦虑无奈之际,突然,颜墨白嘶哑幽远的问,“极乐殿崖底,十里之距,当真有渔村?”
这话入耳,顿时将伏鬼震得呆住。
他心跳如雷,耳朵嗡嗡而响,不知该如何回话。平生难得这般撒谎,且还被自家主子一句点破,一道道心虚之感越发在浑身上下大肆蔓延,压制不得。
方才一席话,自然是胡编乱造,是以那极乐殿崖底十里之距是否有渔村,他自然不知。倘若自家主子当真差人去将那渔村查探,自会知晓他这番话是假,到时候,他伏鬼谎言破裂,自然难辞其咎。只是如今之际,墨玄今日的一席话也一直在心底盘旋,放下不得,而今既然已是踏出了撒谎这第一步,自然,也不能轻易放弃才是,便是兵行险招,孤注一掷,也要继续将这个谎圆下去才是,拖一刻是一刻,没准儿这般一直拖下去,哄骗下去,自家主子若能身子康裕,他伏鬼到时候即便被自家主子处死,也是死而无憾了。
“是。离极乐殿崖底十里之距,的确有个渔村,那渔村不如青州渔村大,但也是宁静质朴,里面的人也极其醇厚,并不像是撒谎之人。”伏鬼沉默片刻,再度道了这话。
只是这话一出,颜墨白再度陷入了沉默,并未出声。
待得伏鬼跪得双膝都开始隐隐发痛之际,才闻自家主子再度道:“摆驾,朕要去极乐殿。”
伏鬼眉头大皱,当即要出声劝慰,奈何刚刚抬头之际,颜墨白一道空洞悲凉的目光扫来,他心口颤了两颤,瞬时之间,到嘴的话莫名噎住,竟是怎么都道不出来了。
颜墨白再度被送去了极乐殿。
极乐殿周遭之处,早已是白雪覆盖,雪色成片。
因担忧颜墨白身子,伏鬼在他身上披了两件厚厚的大氅,甚至还为他准备了大伞来遮挡风雪,奈何颜墨白满目幽远的坐定在崖头之上,屏退了伏鬼,甚至连身侧为他撑伞的兵卫都全数挥退,整个人如同一尊雕塑,静静而坐。
风雪越来越大,在他身边开始逐渐堆积。
待得许久,他身边的白雪已堆积半人之高,差点都要接近颜墨白的腰间。
伏鬼看得心痛,却又无可奈何,只得焦急立在一旁,静静守候。
如此等待,再度持续了一天一夜,每番从崖底攀爬上来的兵卫,也因伏鬼提前打了招呼而统一了口径,纷纷言道是还未追踪到那条商贾之船,是以暂时无从得知皇后与东临苍下落。
每番听得这般禀报,颜墨白面无表情,静静而坐,也不知他将这些话是否听了进去。
他就这么静静的坐着,一动不动,也不吃不喝,待得风雪即将要没过颜墨白的肩膀,突然间,颜墨白再度直挺挺的倒下,僵硬的砸在身边松松的白雪里。
“皇上!”
伏鬼惊吼,陡然上前而来,此际也顾不得任何礼数将颜墨白抱回极乐殿主殿,大声而吼,“快寻墨玄公子来!”
颜墨白病了,病得极其严重,这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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