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迷途知返,切莫再为生死门卖命,于己于世,得不偿失。”那方长老道。
无肠听罢冷哼了一声,心说刚才还管我索要《天残卷》,怎的现在开始教训起我来了。眸光一转,回道,“我不在迷途,谢方长老关心。若方长老真可怜我,倒不如放我走……”
“呸!放你走?放你走让你再去杀人?!”显然,那男子按捺不住了。
一声冷笑。
“我若不是中了你斗阳宗的曼陀罗……毒瘾发作,怎会失控滥杀无辜?!你口口声声说我杀人,那日死的一对老夫老妇,乃至莽苍客栈里被牵连的无辜百姓,何尝不是你斗阳宗杀的人!你们杀人……会比我少么?”
“哼,彭三姨那是咎由自取。”
“哦?那莽苍客栈里的那些无辜百姓呢?”
“哼,那也是为了将你引出来!”
“是了。”无肠不禁苦笑,喃喃道,“我竟没猜到……你们能在井水里下曼陀罗。”
那男子“嘿嘿”一笑,道,“中了毒的百姓业解了毒。倒是你,曼陀罗的滋味……怕是不好受吧?”
暮色渐浓。远方天际,几道炊烟,扶摇而上。
无肠深深地叹了口气。
“你们想要什么?”她问。
“《天残卷》。”
“给你们《天残卷》,你们便放了我?”
“只要你不再祸害他人,自然放你走。”
“好。”
话音一落,众人不由得怔了怔。
“我手上这部《天残卷》,是我师父给我的。”她一边说,一边从袖口里掏出一鹿皮书卷,顺势丢到了那方长老二人的跟前,随即拔腿就走。当下马上之人不禁面面相觑。
“长老,这……”那男子几步上前捡起皮卷,连忙递给那方长老。但那方长老的目光却是纹丝不动地落在那离去的女子身上。他眼睁睁看着那女子背影穿过人群马匹,化作一道黑影渐行渐远,信手拆卷,语气平常地对旁边男子说道,“勿留活口,后患无穷。”
那男子眸光一闪,应道,“是!”接着打了个手势,于是一干人等,又骑马向她无肠追去。余那方长老在夜色里细眯着眼捧卷而读,末了哼了一声,霎时将手里书卷撕了个粉碎!
“歹人……竟盗了我宗《斗阳真诀》!”
确实。
无肠给那方长老的,确实是他斗阳宗的《斗阳真诀》。至于要问她从何处得到,大概就要问毒老头了。话说毒老头亦中了曼陀罗,不知他现在怎样了……想着想着,浑身一阵奇痒奇痛,犹如百万蚂蚁撕咬血肉。她好不容易提起的内力,霎时像火被水浇熄了一般,取而代之的,是抓心挠肝的渴……
就这么彻头彻尾地倒在了草丛里,颤抖得似乎四肢同躯干都要松散开来。一派眩晕之中,她似乎听到了打斗之声。刀光剑影,掠眼而过。暮色里呼啸的一招一式,分明是……
“雪花飘飘……”她下意识道。是寒水门的人……是谁……
后来无肠便知道了。
萧肃走向她的那一刻,无肠便知道了。他一袭黑衣,剑眉星目的模样,她再熟悉不过。
只是太陌生了。陌生到她不得不咬牙起身,满眼戒备。
“找到你了。”
他在她三尺之外站定,缓缓地揭下了面纱。
无肠冷笑了一声。
“你怎么变成现在这样?”
无肠又笑,“大师兄这般关心我……受宠若惊。”而她一出声,萧肃却是身躯一颤。大概是依稀听到了“大、师、兄”三个字吧……她许久未叫这三个字,喉内生涩至极。不知为何,心口突然冰凉,凉得她打了个寒噤。
“小忧……你随我走吧。”
萧肃怔怔地注视着她,几番欲言又止,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啼笑皆非。
“我问你一句话,”她见他点了点头,淡淡问道,“三水爹爹……可是你杀的?”
出奇地,萧肃没有点头,亦没有摇头。他只是默然。
“师父差我去七里乡找你。”
“哦?”
“我碰到了白银城的人。”
“你的意思是……白银城的人才是杀害三水爹爹的凶手?”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你总该知道,或者说,你早就知道,我身上的不死灵……”
“小忧,师命不可违……”
“所以你就骗我?你从一开始接近我,就是为了我身上的不、死、灵!!”
像是压抑了很久的愤懑。她喝得浑身愈发颤抖,面色苍白似鬼。
“罢了,”萧肃幽幽地叹了口气,“是我对不住你。”
她身子一晃,笑容苦涩。
“今夜你若是不杀我,就放我走……”
此话一出,他疯了一般紧紧地箍着她双肩,仿佛要将她揉碎,泪眼道,“小忧,你随我走吧?天涯海角,哪里都好。我只有你,我只有你……”
我只有你?……无肠笑了。这几月来,大概是她笑得最多的一天。她轻闭双眼,任凭他将脸庞深埋进她的脖颈,小声说,“那你的野心呢……你当真想这一辈子,都掩于面纱之下……”
话音一落,无肠顿觉箍紧她的双臂倏尔僵硬。她心口凉得,已然感受不到他的温热了。“你背着‘萧肃’这个名字,难道习惯了吗……你漂泊了那么多年,做了那么多事,好不容易才能回到夜宫。这一走又要何时才能褪下这身黑衣来……”她说着说着,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然眸光却是冰寒。
“是不是只差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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