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想过这个问题,而今一想到,答案几乎立马浮出水面。
那是因为妈妈早就知道了。
飞机就要降落,尤可意的心也跟着一起坠落下去。
她呆若木鸡地坐在那里,半天才问出一句:“你怎么知道?”
祝语微笑着说:“尤可意,我一向很不喜欢你的那个室友,但我现在好像没那么讨厌她了,因为她至少还懂得怎么做才是为你好。”
一句话暗示出了她的消息来源。
尤可意浑身的力气都好像被人抽走。
这是什么意思?
她茫然地问:“可你说了你不会阻止我们在一起,只要我愿意和他在一起——”
“只要你愿意和他在一起,只要他想和你在一起。”祝语把杂志放进了手提包里,从容不迫地打断她的话,“当然,前提是只要他也想和你在一起。”
“……”什么意思?尤可意并不明白。
祝语看到了她的迷茫,于是好心地解释:“我的意思是,我可以让你们在一起,前提是你们郎情妾意,而不是你的一厢情愿。”
尤可意接口便说:“我们怎么不是郎情妾意了?我什么时候一厢情——”话到这里,戛然而止。
她的表情从下意识的反驳变成了呆滞。
因为严倾不接电话了。
一瞬间,很多被她遗忘的细节忽然之间浮上心头。
从她接到妈妈的电话起,严倾的反应似乎就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雾,表面上看来一直是和她一起开心,而事实上她再回想时,却根本记不起他有任何开心的迹象。
要回到楼道以前,他忽然间拉住她的手,说是要来一个离别的拥抱,那时候她以为那是普通恋人之间的难舍难分,可再次回想,却只想得起他眼神里难以理清的哀伤。
而妈妈的反应呢?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祝语,张了张嘴,震惊地问出一句:“你今天中午没有去见朋友,你——”
“我去见了严倾。”回答简洁明了。
尤可意的心彻底坠落谷底。
***
严倾回到酒吧的时候,下午三点整,阳光正好,晒得人懒洋洋的,心生暖意。
但他却无论如何也暖不起来。
心里有个地方冷冰冰的,空出了一块,像是凭空被人挖走了。
陆凯正在和几个兄弟打牌,见他踏进门,大老远就吆喝了一声:“哟,这不是咱们心狠手辣、抛夫弃子的严哥么!”
旁边的几个人都开始狂笑。
“凯哥的成语水平已经登峰造极了哈哈哈,严哥抛弃你也是应该的,谁叫你无缘无故又要当人丈夫又要当人儿子的?”
陆凯脸上一红,“滚滚滚,老子说话干你们屁事,还敢笑话老子!”他死鸭子嘴硬,“老子是流氓,要个屁的文化!”
“那你还说成语干什么?还一口一个——”
“放屁啦,明明刚才是一口两个,没听见心狠手辣和抛夫弃子吗?两个成语哟——噢!”
后面那个毛头小子被陆凯一巴掌拍在脑门上,“再笑!再笑!再笑老子跟你拼——”
“阿凯。”严倾走到了沙发前面,低头看着正在嬉笑的几个人,低低地说了一句,“有时间么?跟我喝几杯。”
陆凯哼了一声,“没见着嫂子哦?这才想起了我的好,始乱终弃的坏人——”
那几个人又开始哄笑:“又来了又来了,又开始装文化人用成语……”
在这些哄笑声里,慢慢地混入了严倾低到尘埃里的声音。
他平静地说:“没有大嫂了。”
笑声戛然而止。
陆凯呆呆地抬头看他,叫了声:“严哥?”
严倾脸上是疲倦而沉默的表情,像是暴风雨后的平静,虽然风暴已经平息,但留下的是被摧枯拉朽的力量摧毁过的废墟,那些好不容易多起来的轻松愉悦已经荡然无存。
他没有再多说,只是轻声问陆凯:“跟我走吗?”
陆凯把手里的牌往桌上一扔,二话不说跟着他出了酒吧。
海边的风大得要命,这又是冬天,吹得人简直心碎。
陆凯拼命把衣服裹紧,嘟嘟囔囔地说:“我操,这风大得快要把假发都给吹跑了!”
严倾回头看他一眼,“认识那么久,我怎么不知道你戴的是假发?”
陆凯翻白眼,“人家这是比喻句!”
“……”严倾很纳闷自己居然还能笑得出来,陆凯的语文水平果然是登峰造极的节奏。他觉得要是尤可意在这里,一定会说陆凯又萌又幽默,不像他总爱讲冷笑话。
这样一想,他好不容易浮起的一点笑意又没有了。
尤可意。
尤可意。
这三个字想一遍就要痛三次。
他们买了一大口袋啤酒,就这么对着海风一瓶接一瓶地喝,扶栏之下是灰蒙蒙的海,海上还有豪华游轮,游轮上拉着大大的横幅:春节狂欢y。
陆凯把手里的空罐子朝海里重重地砸去,大吼一声:“去你妈个逼的狂欢鬼!歧视老子没有钱!”
第二罐喝完,他又把罐子砸了过去,“去你妈个逼的豪华游轮!老子哪天要是上来了,绝对每个角落撒泡尿!”
第三罐喝完,又是一只罐子砸过去,“去你妈个逼的成语!老子要是有钱,哪里会读不起书,哪里会乱用成语?”
严倾哈哈大笑,可是笑着笑着却只觉得血液都快凝固了,他很快喝光了罐子里的酒,学着陆凯的样子,头一次不再冷冷清清,不再理智,而是把那只罐子朝着大海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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