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看亓芊一眼,无奈地笑着耸耸肩。
亓芊也笑了,不同于以往习惯的笑意,而是如释重负的笑,好似艰难的任务终于被攻克下来一般。
亓茗从昭帝身前让开,昭帝那略显苍白的脸出现在众人眼中,百阶之下的众臣子神色与形容间却比昭帝更加狼狈,显然受惊不小。
看着几步之外百箭穿身未曾瞑目的泉江王,昭帝本已苍老的容颜看起来更加沧桑,他看着亓芊唇边陌生的笑容,不愿去猜想真相究竟是怎样的,只是却突然抑制不住地第一次生出无力感来。
“你都知道了些什么?”昭帝许是明知故问,却依旧怀揣着一丝希望。
“应当知道的,不应当知道的,我都早已知道。”亓芊挑眉,她依旧有着久居上位的从容,依旧有着夺人呼吸的美丽,却不知为何叫唐缓觉得,她这朵落于尘世扎根泥淖的花,已经过完了她最好的时节。
昭帝终于笑了,笑的悲愤又决绝,他的声音带着些腐朽的味道:“你如今,是想要朕身下的位置?”
“不是你身下的位置,而是你放眼望去,值得全心去守护的那片江山。”亓芊的话中并无斩钉截铁的果断,“以见不得人的手段夺得大位,并不值得被人诟病一生。可悲的是,你用尽一生,将这个位置变的见不得人。如今看看你身边,唯一剩下的,便只有你口中不成器的广邑王。”
亓芊的话,让几人的目光齐齐看向亓茗,亓茗却依旧目光低垂立在原地,除去方才站在昭帝身前替他挡去数支箭羽外,仿佛周遭发生的一切皆与他无关。
“朕真是未想到,你居然也惦记着朕的皇位。既是存了这大逆不道的心思,今日为何还要寻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来?亓茗他再不成器,再被厌弃,他也是朕的亲生儿子,他身上流的是亓家的血,有他在,这昭国的皇位便轮不到你来坐!”昭帝几乎已经喘不上气来,一句话却吼得歇斯底里。
“哦?在你赐我两万正规军时,我还以为我是有机会的。”亓芊话中,终于带上了讽刺之意,“原来所谓恩宠,也不过是床笫之间你那见不得人的yù_wàng罢了。”
这一句话叫仅剩的父子二人均神情微变,为的,却不是同一个缘由。
昭帝失了耐心,此时竟有些后悔起来,究竟后悔些什么,他自己倒是也难以说的准确。
“亓茗,”昭帝突然出声唤道,这一句叫的亓茗微怔,只因昭帝几乎很少这样叫他,“你去帮朕将她处置了,朕许你储君之位。”
“呵,陛下真是喜欢说笑,这话叫人听来,可是天真的紧。”亓芊好似听闻了笑话一般,“若我是广邑王,便直接杀了你,如此一来,便是名正言顺的新皇。即使许诺储君之位,谁知依着陛下的性子,过河之后会不会拆了桥去。”
昭帝面色十分难看,却见亓芊越走越近,边走边道:“即使我刚刚出了个如此划算的主意,即使陛下平日不曾厚待过广邑王丝毫,陛下依旧不担心广邑王会如你自己一般,做出弑父杀君之事来对是不对?便是这样心软的儿子,陛下却厌弃了二十来年,直至今日别无选择,才想借其力,是不是可笑了些。”
看着越走越近的亓芊,昭帝仿佛感受到危险一般,再次催促道:“亓茗,你帮朕解决掉她,你便是太子!”
亓芊与连易均看向亓茗,亓茗却对昭帝的话恍若未闻,只是直直地看着亓芊。此时不止唐缓,亓芊和连易也发现了兮君的不对劲,亓芊甚至皱眉回头,深深地看了唐缓所在的方向一眼,不知她之前到底有没有将亓茗绊住。
“既然如此,连二公子,你去送广邑王一程罢,如今只有他阻在你我成功之路上,待我成为新皇,许你之事定然立刻兑现,也好叫连老将军和连大公子重新认识认识你。”
这与之前亓芊的说法并不一样,连易却没有时间深究,只提着剑,朝亓茗走去。
许是亓芊的话太过直白,亓茗终于在昭帝的再次催促下执起了剑,却也只是将剑柄握在手中,剑尖却有些颓然地点在地上。
连易并未能走到亓茗跟前,他被亓茗身边的副将拦住,二人一言不合,直接动起手来。
亓芊看着亓茗手中的剑,不由地笑开,一半是欣慰,一半是苦涩,“广邑王在璃国乔装成刺客时,不过划伤我一条手臂,如今叫他取我性命,莫不是在说笑?”亓芊又逼近两步,“他的心,可是比姑娘家还软。”
亓茗终于露出些不悦之色,却也只是转瞬即逝,他手中的剑依旧纹丝未动,亓芊见此,额上已有汗意。走至今时今日,尽管有万般不舍,亓芊却知道,她绝不能在此半途而废。她拂了拂微乱的发丝,终于决定再添一把火,亓茗却抢先开了口。
“母妃究竟因何而逝?”句子不长,亓茗说的一字一顿。
唐缓远远瞧见,亓芊闻此,好似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她突然想起,那日去城外寺庙时,亓芊曾说:世人皆求生,不知能不能允我求死;想起了她说:若是我走了,希望能带上这琴;她想起了那个精致的糖人,也想起了兮君一揖到底的拜托。唐缓浑身一个激灵,忍着痛从地上站起,发了疯一般朝着亓芊的方向跑去。
耳边有呼呼的风声,还有亓芊温柔的说话声,字字句句落耳清晰,却成了她自己的一道催命符:“皇后嫉妒你父皇常来碧霞宫,索性寻了锦妃娘娘信任之人,将穿肠□□放在了她的早膳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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