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莽倒是没想过苏婉容竟会这般追问。倘若真让他说,他当然不愿意小姑娘与苏太傅相见。出于私心,他甚至希望小姑娘一辈子都莫要回太傅府了,永远绑在他身边才好。
毕竟眼前这位是个油盐不进的,金山银山堆她面前了,恐怕都换不来美人一笑。这苏太傅已经是胤莽能够拿捏在掌心,威胁她,进而捕获她芳心的唯一手段了。
这么轻易地就把太傅给接来,让他们父女团聚。待小姑娘如愿以偿见了爹爹以后,皆大欢喜,心中哪里还会剩他这个陛下的丁点位置?
这便是为何,明明晓得小姑娘十分思念父亲,思念的日益憔悴。他心有不忍,到了最后终还是一拖再拖。
此次胤莽依旧打算糊弄过去,嘴里便含含糊糊地说道:“山路崎岖,你父亲年岁高了,朕总是得安排一顶最舒适的软轿抬你父亲上来不是?”
苏婉容却不吃这套,他越是这样解释,她越是觉得他心中必然有鬼。
“倘若你当真忧心家父年事已高,这么长一段时日,你便让家父屈身于一偏僻简陋的村庄?如果你非要延缓几天,那也好,你便告诉我究竟是哪一天,让我接下来至少也能有个盼头。”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胤莽仿佛也意识到这一次恐怕不是他想糊弄,便可以轻易糊弄得住的。
他自己心中清楚的很,半山腰过来离宫的路程,便是派上南苑里最为年迈瘦弱的老马,行上一天也已经是绰绰有余的了。
可现下一口答应了她,让小姑娘得偿所愿了,胤莽自己又不乐意。
他沉默了整整半刻没有说话,忽而抬起头观察了一下她的神色,见小姑娘已经不哭了,唯独白嫩的脸颊上留了两道泪印子。此时双眉紧蹙,正定定地盯着他,想来也是十分紧张地等他一个答复。
瞧清楚她现下的神色,胤莽便不慌了,心中甚至极快速地打好了一个,他自己也绝不吃亏的主意。
“朕可以马上去接你的父亲,甚至明日就能派人立即动身。可你也晓得,没人愿意做亏本的买卖,朕自然也是一样。你父亲之前打算与三皇子结亲,外面都在传你父亲与叛党勾结。朕不但为了你太傅府费心费神地压下流言,现下这般动荡的时刻,朕还安排你们父女相见。你欠了朕这么大的人情,你说你应当拿什么来报?”
苏婉容闻言,面露怔愕。却见男人脸上端的是一副正经严苛的模样,内心就是咯噔一下。想着倘若依照此人平素的品性判断,接下来莫不是要说譬如什么“唯有以身相许,堪能报恩”之类的话出来吧?
而那胤莽,仿若一眼便看透了她的心思。他薄唇微微翘起,眼底掠过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方才朕说不逼你做你不愿做的事情,自然不是诓你的。朕晓得你现下还没有做好当朕皇后的准备,朕给你时间。至于今次嘛……朕很好说话的,还是之前朕同你提过的,来朕这里近身伺候朕直至朕身体康复,也算是给朕报恩了。”
近身伺候,直至他身体康复?
要说起近身伺候,那得看究竟如何定义这四个字。
端茶递水的丫头,也是每日近身伺候主子,可入夜的时候,总是会有偏房,亦或者在踏脚铺设一方矮榻,方便主子随时传唤。
可由他所提出来的“近身伺候”,显然与苏婉容心中想象的大不相同。
胤莽怕她想错,好意出言提醒:“朕平素里的一日三餐不愁人伺候,况且宫人能做的事你不定能做的好。朕呢,只需要你如方才那样,朕处理公文的时候,你在一边给朕研研墨。再者长夜漫漫,朕这里恰好还缺个人给朕暖暖床榻……”
暖床榻?!
苏婉容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盯住他:“你、你这是何意?”
胤莽的一双黑眸不躲不闪,就这么镇定自若地迎上小姑娘宛若遭了雷劈一般的惊震目光。
他索性换了个更加通俗易懂的说法,直言道:“朕要求不高,只需要你陪朕睡上几日。”
苏婉容就从没见过有人光天化日之下,嘴里吐出这般俗不可耐的粗鄙字眼,还能够这般面不改色心不跳。
哦,不,
怎么会没有?眼前这位不就是么。
早便见识过这个人的下作程度是完全没有底线的,他说出这样的话来,她根本就不应该感到任何惊奇。
苏婉容彻底不想理他了,板起脸来,就打算从地上爬起身。而那胤莽哪里能让她走?一瞥见她神色有异,急忙伸手,一把捉住了她。
他力气大,来势又十分突然。坐在地上动也不动,只捉住她的手腕猛地施力一扯,苏婉容脚下便是一个趔趄,整个人瞬息朝后仰翻过去,直接再度跌入了他的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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