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围在何府门口,交头接耳,皆是猜到了来人是他们江州飞出来的金凤凰,此话不合规矩,因此只在私底下说说罢了。
众目睽睽之下,珍妃却没有讲究仪态的心思,她将阿容抱出来,随后便疾步往府里走。
若在平日,何家人应当在府门口亲亲热热地迎接她,此时没见着一个何家人的身影,珍妃心中惶惶,突然见何老大往这边走来,见了她立马道,“三妹总算回来了,快些去主屋吧,母亲在等你呢。”他眼眶红红,像是哭过。
何老夫人正躺在榻上,面容蜡黄凹陷,已是将去之兆,听得丫鬟的一声喊,“珍妃娘娘来啦!”何老夫人双眼微亮,欲开口唤她,喉间却突生痒意,她咳了几声,直咳得面颊泛红。
“娘!”珍妃急急走进来,看到何老夫人却有些近乡情怯之感,她的母亲原本也是个身姿高挑笑容迷人的女子,此时躺在床榻上却只有一把骨头那么大,她的母亲已经和记忆中的那一个相去甚远了。
“瑶儿,瑶儿,瑶儿你来啦。”何老夫人眼中皆是欢喜,连唤了珍妃三声闺名。何老夫人膝下虽有五个孩子,可她最喜爱的仍旧是那个美丽聪慧、偶尔叛逆、却最是顾全大局的女儿。
她知道,这么多的儿女儿孙,唯有瑶儿,最像她。
“嗯,娘,瑶儿来了。”珍妃上前将何老夫人欲伸出的手握住,不住地蹭脸颊,亲昵地一如未出阁时。
何老夫人泪湿双颊,眼中满是疼爱歉疚,深深凝望着她,有些话不必说出口,也不能说出口,终究是他们对不住瑶儿……何老夫人看了珍妃许久,直到将她的脸庞深深刻进心里。
“这是阿容吧。”听到外祖母念自己,阿容立马伏在榻前,哽着声音喊道,“外祖母……”
何老夫人颤抖着将手放在阿容头顶,“外祖母还想着,你们若是来了,定要亲手给你们做枣泥糕吃,再教阿容唱一首歌儿,那是外祖母儿。”
何老夫人眼神飘远,她年轻时也是能歌善舞,一把柔媚的嗓音将她的老头子迷得找不着北。
她面上带着笑意,徐徐唱道,“风雨凄凄,鸡鸣喈喈。即见君子,云胡不夷?风雨潇潇,鸡鸣胶胶,即见君子……云胡不瘳……”
她的声音已不比年轻时那般细腻柔滑,却有着撼动人心的力量,屋中人俱是泪意上涌,何老爷闭了闭眼,沙哑着嗓音道,“姝姝,别唱了,我们不唱了……”
何老夫人笑意越发灿烂,面上竟有些少女的神色,“风雨如晦……鸡鸣不已……即见……君子……云胡……不……喜……”这一生如走马观花,竟是在她眼前过了一遍。她想起与何老爷子相识于微末的场景,唇角扬起甜蜜的笑意,终于唱完这首歌。
“娘!”屋子里突然哭声震天。珍妃已是满脸的泪渍,丝毫不见一代宠妃的风姿。
“别吵了,你们娘亲睡了。”何老爷子微微笑着,将何老夫人的手握在手心,如年轻时那般,不住地亲吻她的手背,只有眼泪不住地淌在爱人毫无知觉的手上。
阿容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场景,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落,她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来。原来人死如灯灭,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何府门口挂上了白纸灯笼,灵堂也布置完毕,府内陈设撤换的撤换,其余一并覆上白布。
这次下江州,恰逢丧事,怕是要滞留于此了。按规矩,百日热孝期间都不得回宫,也不知皇上舍不舍得。
阿容随母妃跪在灵堂里,一起跪着的还有何老大,老大夫人石氏,何二姑,何老四和何五姑娘以及两个孩子。大些的叫同同,是老大家的男丁,小点的是沁沁,何二姑生的张家小姑娘。
而何老爷子早在出正房的一瞬间,腿一软眼一黑便晕了过去。
没过一会儿,灵堂有人痛呼了一声,随即便听何二姑道,“还没与你们说呢,我已经有了身孕,再跪下去唯恐伤了孩儿,所以……”她抚着腹部,颇为忧虑的模样。
何老大面色冷淡,沉声道,“二妹,你且回去,这里不用你跪着了。”
何二姑立即将沁沁拉起来,“沁沁,我们回家去。”
待何二姑走远了,又听何老四“呸”了一声,骂道,“什么东西!她心里就没何家!”何老四模样比老大生得好,性子也fēng_liú,平日里便有几分邪气,骂起人来更是有股子惹不得的狠劲儿。
何老大虽心里觉得老四说得不差,仍是压低了声音制止,“老四,这里是灵堂。”
天色稍晚,何老大提出轮流守灵,随即便安排人送阿容和珍妃回房歇息。此时的居丧制度已有变更,无须三日不食,无须眠于草棚,无须戒沐,甚至偶尔外出也是使得的,只酒肉房事仍是禁忌。
这房间是珍妃出阁前住的地方,瞬间便勾起了珍妃的旧思,她抱着阿容絮絮叨叨地念着儿时的事情,每每忍不住了便痛哭一场,哭完又说,再哭,循环往复,到第二天一早,一双顾盼生辉的美眸已是肿得核桃大。
婉婉面露不忍,端了水拧了帕子就要给珍妃敷眼,却被阿容接过了帕子,“母妃,阿容给你敷眼睛。”
婉婉面色僵硬,“公主,还是奴婢来吧,这惯来是奴婢的活儿。”
阿容却头也不回,只对珍妃道,“母妃,舒服吗?母妃昨日哭得太久了,伤眼,得多敷一会儿。”
珍妃欣慰浅笑,“阿容真懂事。”婉婉的话音如石沉大海,只好咬了咬牙退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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