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肢像被钉着僵直地戳在那儿,而大脑偏偏却有着清醒无比的神志。
不久费立拿了她一些衣物和日常用品过来,母亲识趣地走开,留下他俩独处。
母亲为何总在没必要的时候做无用功的聪明呢?
费立是一副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悲哀,沉默良久地立在一旁。
她只能闭起眼睛,躲开这种互相胶在不知所措无从应对的伤感场面。
他轻巧地走了过来,小心翼翼地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
然后,在床边的一张椅子坐下,伸手用拇指往她脸上抹去斑斑的泪痕。
她似乎听到他轻微的叹气声。
(乔幸想起,不懂打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的身体几乎变成了磁铁的同体极,要么同样是正要么同样是负,只要稍微接近立马就自动感应到而相斥。这个不言而喻的莫名忌违,也许是负负得正的效果,却似乎让他们找到得更恰当的相处方式似的。)
是故,当他现在指尖轻轻划过她的脸庞,有一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掠过乔幸的脑门。
乃至,她蓦然忆起,小时一次不懂受了什么委屈,在父亲的病榻前不断流泪。
父亲伸出孱弱的手轻轻地替她拭泪,一次又一次来回在眼角下不停地拭擦着。
那时父亲大概已有预兆在人世时日已不能多留了,可却什么也没多说。
他该是多么地忧虑这个未满十岁的女儿呀。未能看着自己长大,他该是有多遗憾呀。
记忆中还有,小小的时候被父亲抱着坐在他膝上,老常听他说:“我家幸儿有着爸爸的眼睛,既明亮善良又深情,毫不藏着坏主意的。”
没人可以想象得出,那形如杏仁般大的泪腺,竟然可以发挥出如此巨大的容量,那泪水几乎像瀑布般永恒地流不完似的。
这段往事勾起了她的泪水,再度破堤涌出。
啊,她仿佛终于有点明白了,为何这些年来自己不愿对生活做出任何改变,尽管在那种有名无实的夫妻关系下。
她甚至一点挣扎也没有,如果不是方杰偶然闯进来的话,她从来也没有想过,一次都没有。
是的,费立一直是让她有着代偿性依恋父亲的感觉。
他总是那么包容她,无论她做出多少超乎实际年龄的无知无能下限。
她甚至对他常爱用手去拨弄她前额头发这细微举止,感到无比快乐满足。
她甚至忆起,第一次见他时,他显得那么铁面无私,把她狠批得惨不忍目睹。
然后,一次又一次的修改设计方案。后来,情况逐渐变好了,且越来越好,到最后遂变成为了她男朋友。后来的后来,成为了丈夫。
一个有求必应的丈夫,一个诚如天降下来从母亲手里把她塔救出来的丈夫。
她突然微微一怔,原来自己一直把他代替了成长中缺席的父亲。
她依赖他,信赖他,爱他,却从来不会置疑他的一切,甚至对他在外边的风花雪月一点也不嫉妒。原来…
她睁开眼,正好看到俯身为她拭泪的费立,尽管眼眶里涨满了泪水,她依然在模糊中看到,他眼中一片莫名痛楚一展无遗。
顿时,她心中恍然大悟了。
她抖搂搂费力地伸起手去抓他的手臂。
两人四目对视,她蠕动了一下嘴唇,想要说点什么。可是,舌头仿佛是厚实的吸墨纸制成,低沉地吐不出任何声音。
正在这刻,房门倏然被拉开了,进来了医生和两个护士小姐。
费立猝然起身让位为他们,接下来就引来了一阵忙碌检查点滴和心跳血压什么的检验的…
费立与医生低声在讲话,貌似在商量着什么。然后,一组人马收拾仪器,悄然离开了。
“你就留在这里住几天,因他们发现你有虚脱和胃部轻微出血的迹象。让妈留下来陪你好不?”他以十分温柔的语气说。
乔幸既点头又摇头,使尽了全身力量想要说点什么表示点什么。但徒劳地力不从心,只出现睁大眼睛的茫然表情。
“他们给你打了镇定剂,你稍会儿就入睡了。什么也别多想,就静养几天,好不?”他拍着她的手背说,然后把她的手塞进被子里。
她仍不死心,想着再说些什么,但药效几乎立马产生作用了,眼皮慢慢地,沉重地盖了下来,撑也撑不住地覆盖了下来。
乔幸眼眶里遗留的两滴泪水,最后落在洁白的枕头上,像两朵绽开的小小棉花。
费立顺手在她眼角轻轻拭擦了一下,把泪水最后的痕迹抹去。
他边轻拨顺她的发丝,边怔怔望着她削瘦苍白不已的脸庞出神,眼角不期然地润湿了起来。
该拿她怎么办?怎么办?(最后那句是似乎是在问自己的。)
想起她刚才与他对视那瞬间,泛起的眼神,毫无退缩的坚定,却饱含着歉意和爱。诚然有着千言万语却一切尽在不言中,他毕竟已读懂了出来。
啊,迟钝如她,应该是已觉悟出所有前因后果的症结了。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陌生眼神。
十多年来未曾见过的眼神,由天真未凿取代的是一副洞察出事实的眼神。
一向小迷糊的她,好像突然就在这瞬间长大了。
费立蓦然感觉到千军万马在心房上奔袭而至,一阵不能自己的心痛如绞,堵得胸口酸楚苦涩难于忍受。
因为,他已了然,能够把她留住在身边的时日,应该是到头了。
他只是想着,最后该给她再做些什么样的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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