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地坐在一只马扎上,身前摆一画板,奇怪地用三脚架固定着。她在作画,不是浓妆艳抹的油画,只是用铅笔勾勒的素描,用素描来画风景。赵述皱眉细思,毕竟相识一上午,误会业已解除,他找不到避而不见、落荒而逃的理由。遂大吸了口烟,施施然走向前,在她背后招呼道:“嗳!”
言入微转过身,疑惑地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而后淡淡地道:“是你啊?”说着目光移向他手上的烟卷,眉头微皱。
赵述自认现在没有什么要遮掩的,坦然抽了口烟,悠悠地吐着烟雾,撤火后的烟囱一样。而目光却扫向了她的画板,洁白的纸上横竖趴着些线条,辨不出画的是些什么。“画什么呢?”
“就它。”言入微向前方指了指。
赵述昂首骋目,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座小石拱桥横蹲在前方十米开外,桥边垂柳依依,虽是冬季枯枝,却不减柔弱之感。这里角度略偏,看去桥与水与树恰映照在一起,颇有些诗情画意。不过也就如此而已,这种素材在中国小巧精致的山水画中,显得稀松平常之极。他想着赞叹道:“这小桥趴地真是位置啊,以前倒没发现。干嘛不油画?现在不都爱油画吗?”
“我也想啊,这样灰不溜秋地就跟打印了张照片一样。只是我怎么也弄不来那些浓妆艳抹的东西。”
赵述瞄了眼她,她今天穿了件浅蓝色宽松牛仔裤,白色针织衫,却也素净。她右手执笔描着桥身,继续冲着画板说道:“我一般也只画些瓶瓶罐罐,框框架架的,画个肖像都找不到人配合。我就画过一张,还说我画的太丑,要我再加工加工,你说我又不是美颜相机,我就拿根铅笔描描,那不越加工越黑了。”
赵述听她无端就抱怨了起来,心下好笑,向小桥望了望,说道:“我看那上面倒少个人,要不要我做着望穿秋水的表情给你应个景儿?”
“好啊,我也嫌画出来没点人气。”言入微转目笑道,“不过我要画很久呢。”
赵述看着小桥吞烟吐雾,想下午没什么事情,在这里多呆会儿也无妨,只是一个人在桥上呆站着显得有些傻。转念又觉自己这样瞻前顾后实在没出息,朗声说道:“没问题。”说着负手站立,一副凛然就义的神情。
言入微瞧着“噗嗤”一笑,道:“真以为让你站上面一下午?你倒想站。可以的话,只用一会儿,我取个意象就行了。”
“意象我懂,站上面就行了是吧?”赵述抽尽最后一口烟,将烟屁股投进不远处的垃圾箱,“我上去试试。”说着抬步就走。
“嗳。”
“嗯?”他转身。
“……”她犹豫了下说道,“你还有烟吗?”
“嗯?噢,有啊,怎么,你也要……给。”赵述从怀里摸出烟盒,利索地抽出一支烟让给她。
“不是,我要它做什么?”言入微斜睨了他一眼。“我是……是觉着你拿支烟效果可能会好一些。”
赵述一脸不解,莫名其妙地看着她。言入微俏脸微红,嗫嚅道:“我的意思是……有沧桑,成熟,就是……”她乱打着手势。
“我明白了。”赵述打断她的解释,将烟叼在嘴上点燃,吸了口,装模作样地吐着烟雾,笑道:
“这样就行了吧。”他几步走到桥上,捡了个差不多的位置,转身对她招手道:“这里怎么样?”
“往右一点……你的右边。”
“这里?”
“对。”
赵述左手搭在石桥上,右手夹着烟,悠然地抽了一口,冲侧面若有所思地望着。
“你背过去,我要背影。”言入微突然喊了声。
背影?赵述愣了下,忙转过身靠在另一面,又想这样烟叼在嘴里岂不是看不到了,便把烟夹在左手中、食指间,双手搭在桥上,随意地看着水面,反正一个背影也没有什么复杂的表情可以展示。他像往常一样吞吐着烟雾,心里琢磨着:言入微好像并没有生气,不知道子嘱是怎么解释的。总觉着要达到这种效果,扯谎是肯定的,这没有什么难的,至少对子嘱来说。反正写小说的没有几个不知道怎么扯谎,子嘱更是此中好手。他想着等会儿倒可以试探一下。
赵述一支烟刚刚抽完,言入微就招呼他下来。他把刚拿出的那支烟又塞回烟盒,踱步到她身后。
她画板上已经大致勾勒出了一个轮廓,大概中间偏右的位置,几条粗线条像拙劣的工匠搭房子般搭成一个模糊孤独的身影。“这就是我了。”他问道。
“嗯,像不像?”
“……还可以。”他模糊地答道。
“还可以?”言入微好笑地瞧了他一眼,“这当然不像了,你以为你是罩了条白床单的幽灵还是小学生画着玩的火柴人,随便勾一下就成了?”
“我不是恭维你一下吗?礼貌。”
“不需要。”
“那等你画完我再恭维。”
言入微不答话,静默如菩萨般坐在那里描着,赵述这句话毫无挣扎就死掉了。她画了一会儿,对着画板问道:“你……你要一直站在我后面等到画完?”
“哦,没,我……我看一会儿就行了。”赵述考虑到子嘱这层关系,觉着确实不能再待下去了。
言入微又开启了静音模式,再次将他的话活生生地溺死,这古怪脾气倒是和子嘱挺像。刚才暗示的逐客令到底还算不算数,赵述想着作为回敬是不是现在就走,而且用那种一声不吭,甩袖、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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