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庆典中巡游的国王一样。
而现在,这个国王,不仅是更强者的阶下囚,还是自己身体的死刑犯。
不是吗?他没有办法控制,也没有办法脱离这个不听他话的身体啊……这不是双重意义上的终生监禁,又是什么。
身不由己的日子里,白已然时常会过来。硬着头皮,厚着脸皮,那个大男孩以各种理由央求大哥放他下去陪陪他,看他的居住状况又回到有家具有电器有书本和健身器具的程度时,脸上是高兴的表情,可是他无法做出回应。
白已然难过,然而不在意,也不嫌弃。就在栅栏门外陪他聊天,给他讲狼种的各种趣闻,不管他是否真能听得进去。
其实,很多内容,田钺是听进去了的,尤其是在后来的日子里,但他无法做出反应,他的身体不听话。即便白已然跟他说,要不要再跟鹿瑶光商量一下,争取送他回管理所这件事,他也表情匮乏。而实质上,他心灰意冷到了一定程度,自知即便回去了,也不会有任何好结果。
多此一举。
又是何必。
明白处在严重的暂时性j-i,ng神问题中的田钺不能接受更多的刺激,白已然只是会定期过来,然后把情况汇报给鹿瑶光。鹿瑶光也跟白上林商量过该怎么办,结论是,至少先别急着带走田钺,也别表现出太大的关注,毕竟,脾气暴躁这一点完全就是继承了白子虚,甚至在此基础之上更多了几分冷漠残忍的白未然,情急之下,搞不好会做出让所有人都承受不住的举动。
他给白已然偷偷开了一点缓和j-i,ng神状况的效用温和的药,每次过去,就偷偷在水里溶解了给对方喝掉。可这并没有太大的功效,田钺还是老样子,以一种最诡异最危险的方式维持着平衡,像是踩着木板的大象,木板下压着的是气球,顶着气球的,是一根钢针。
气球居然还没有破裂,这也许是人类神经最后的一点韧性,但这点韧性,终究是有限的。
大约第五十天的时候,肖雨泽来了。蒋鸾铁定是跟他说过什么的,也提前打好了招呼,因为见到不能说话的田钺,那个男人并没有太大的激动情绪。把最后那点差点就表现出来的难过压下去之后,肖雨泽一如往常,陪他聊天,陪他看电视,安慰他,劝解他,就算田钺无法给他任何回应。
他又能说什么呢?即便他可以。
他并不甘心身陷狼x,ue啊,他是想回到他的世界去的啊,他想念他的世俗,他的虚伪,想念那些时而需要撕破脸,时而又需要赔笑脸的日子,他知道那些日子很恶心,其实真的是很恶心的,可那是他的人生,他凭什么不能回到他的人生进程里去……
卡在一个点上,无法超脱的滋味,原来是这样。从小就知道钻牛角尖这个词,到如今,他才真正明白什么叫钻进了牛角尖。在最狭窄的空间里,你不能回头,亦无法转身,冥冥中有个力量还在后头推着你继续前行,继续走向某个极端。可前方早已无路可走,他眼前的不是未来,不是光亮,而是牛角顶部最狭窄的末端,是绝境,是窒息,是被挤压到皮开r_ou_绽,粉身碎骨。
时间从不为谁止步。
第九十二天的时候,康樵来了。
那个男人瘦了,皮肤也没那么白嫩了,应该说,变得更像个标准的大男人,而不是温润细腻雌雄莫辨的模样。
他怀里,还抱着个孩子。
小小的婴儿,包裹在柔软的襁褓里,睁着眼,却看不到目光的流转。康樵坐在沙发上,把那小东西给有点不知所措中透着木然地站在那里的田钺看。
“我说过了,小狼崽生下来会给你看看,来啊,看看像不像我?他们都说长得更像我家那位,可我还是觉得眉眼绝对是随我的。来抱抱他,没关系的,小狼崽最初几个月没有视觉也没有嗅觉,你不会对他有任何影响。”把怀里的婴儿往前凑了凑,康樵试着让对方能有点本能的,接到自己臂弯的反应,但他失败了,多少有点失望,但还是稳住了心神,戴着口罩的男人靠在沙发背里,“……我听说你这样,其实,真的很不是滋味的。你很强,好多狼种都没有你这么强,可强者变成这个样子,更让人难过。因为强者太刚硬,反而容易折断……最开始,我希望你留下,顺从一点,就可以少受伤害。现在么,我反倒希望你离开了,因为这样留下真的是……唉……”
康樵不说话时,屋子里就是一片沉寂。
康樵打破这种沉寂时,已经是几分钟之后了。
他试着去说开心的话题,给他讲孩子出生前后的事情,给他讲剖腹产的体验,给他讲两个新爸爸手忙脚乱给孩子热牛n_ai磨米浆换尿片的过程,给他看手机里的照片,那些一大家子人围着一个小家伙,只为争着去做头一个能把孩子逗笑的胜者的照片,那些素未谋面的,康樵的伴侣抱着孩子亲不够看不够的照片,那些笑得傻乎乎的,幸福的人们,幸福到好像根本不知道还有人已经太久未曾体会过幸福为何物一般的照片……
田钺眉梢眼角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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