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穿鞋,赤着脚踩在地上,悠悠地看着陆峰,并不行礼,就那样久久地站着。
她十五岁,还没有完全长成,就已经这么美了。
可是那张明艳的脸上却没有笑容,一丝也没有。漆黑如墨的眼里,闪烁着一种倔强的悲伤。
宋梨画怔怔地看着她,然后终于在长久的沉默中感到不安。她仰头以询问的眼光看向陆峰,后者却看也没有看她,只淡淡地开口:“我给你找了个玩伴来,这蕴玉阁大得很,你们住在一处便好。”他说完便转身离去,几尺开外又掷下满含威胁的一句,“待我回来时,不要让我再看见你这幅样子。”
这话分明是对玉曦说的。
宋梨画身上忽然冷了一下——玉曦真的只是初来乍到不习惯……那么简单?
陆峰的脚步声渐渐听不见了,宋梨画这才发现玉曦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心忽然不期然地颤了一下。
玉曦却仿佛才注意到她的存在,眼里冷漠不可亲近的神色渐渐淡去,代之以微微的困惑。她轻轻蹙眉,终是开了口:“你又是谁?”
她的声音合该是温软清甜的,此刻却因淡漠而好像雨滴迸溅在琴弦上,染上幽幽的清冷,淡淡的冰凉。
“我、我……我是……”迎着玉曦的目光,宋梨画忽然觉得解释清楚自己的身份和来历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何况她不知为何根本答不上话,半晌又觉得长久地沉默下去不是什么好办法,思来想去竟蓦地蹦出一句:“你不冷吗?”
玉曦仍是蹙着眉,语气中添了一点不耐烦:“你说什么?”
至此,宋梨画却又不紧张了——每个人都告诉她把玉曦当个姐姐就好,什么都不用怕不用担心,有没有什么危险……何况这般畏首畏尾未必讨人喜欢,还不如就大大方方地同她相处,这样自己也轻松些……
“我说,你不冷吗?”宋梨画微微地笑了一下,瑟缩的目光也逐渐变得自信舒展,她关切地道,“现在不到三月,雪都没化干净,你只穿单衣,还光着脚站在这么凉的地上,应该是很冷的吧……”
清清亮亮的声音蓄满了生机和暖意,让玉曦在讶然之余,终于认真看了她一眼。
十二岁的女孩儿站在琉璃的光晕里盈盈而笑,笑容温暖轻柔。她的头发很细,如雾如烟,眼神是一览无余的清澈,惹得她想起幼年时家门前一道四季不竭的溪流,那里有邻女浣纱,少年濯足。玉曦静默良久,隐约感觉她也许和这里的其他人有几分不同,终于试着张口:“你……”
不料她还没说完,宋梨画竟几步走上前来,一把拉过她的手,不由分说就把她往内室里拖——
“你干什么!”玉曦惊怒,奋力甩开她的手,后退几步。
“我带你去穿衣裳啊。你的手那么凉……”宋梨画依然仰头微笑着,眉目间暖意融融,说着又要上前拉她,“来,换完衣服我们出去玩儿。”
“你不要碰我。”玉曦冷冷丢下一句话,站了片刻,终是转身,独自一人向内室走去。
☆、新荷
斜阳如画,将西边的天空染成层层叠叠的红,由暗红橙红一直铺展到最远处的殷红鲜红,迎来沉沉的暮色。宋梨画推开蕴玉阁的门,小心翼翼地下了台阶,独自走向外面。
将军府的生活很好,衣食富足,她的房间也又宽敞又漂亮。唯一的问题是,玉曦实在是太难相处了些……无论自己想出多少花样逗她开心,她一直都是副冷漠忧愁的样子,根本毫无亲近的可能……宋梨画微微烦闷,索性在将军府里四处闲逛以散心。
将军府很大,亭台水榭,花木纷繁,披掩在霞光下,泛着熠熠的金辉。她在院子里随意乱走,浑然不觉已经离开了蕴玉阁很远。
她延颈张望,目光所及的尽头,是一池碧色荡漾的绿荷。
她眼前一亮,那绿意虽稚嫩,却格外沁人心脾。她连忙快走几步,只见荷叶上的雨雪才融,雪水流泻宛如露水。本该是一池残荷,此刻却过早地捕捉到了春意,蓬勃而有生意地泼洒出青春的色彩。其中一片荷叶绿意最浓,叶缘挂着零星的水珠,十分惹人喜爱。
宋梨画玩心忽起,伸手去摸,才刚触碰一下水珠就悉数抖落下来,圆滚晶莹,分外好看。她觉得有趣,还想去碰,突然身边凭空传出一声大喊:“别碰它!”
她吓了一跳,急急收手,却不料用力过猛,加之脚底一滑,竟整个人直直向荷花池里栽去。
“啊……救命!”她大惊,手脚并用不管不顾地喊了起来,眼看着那一汪碧莹莹的池水越来越近,索性绝望地闭了眼。就在这一刻,手腕忽然被人握住,那人力气很大,一把把她拽了出来。
“疼……”好不容易站稳,她揉着被掐出了指印的手腕,刚要感激一下救命恩人,却在看到他的样子后微微怔住了。
来者是个少年,白袷春衫,纤尘不染。头发随意的一束,随风飘拂,端的是潇洒自如。飘逸若天上行云,鲜丽若池间春草,虽略带稚气,却已自带了点和人间隔一分距离的超然。
他一开口,美好的形象霎时分崩离析。但见少年一皱眉,语气中毫不掩饰地含了几分不屑:“真笨……赏个荷叶也能摔进去,还好意思喊疼。”
宋梨画思考了一下,立刻决定抛却感恩之心,当下毫不犹豫地反击道:“谁让你使的力气那么大。”
少年讥诮而笑:“要不是我你早就掉进去当荷花了。”
“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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