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好,她心里的亏欠就少一分。没什么好失落的,君匪想,她原本就是个过客。
可就是这个过客,还留着那碎成两半的一对糖人。
拿在手上走了一路,她想找人把它们接上,带回去。
喧闹的集市上做糖人的不多,君匪挑了大槐树下看似移动铺子的那家,递了过去,坐在树下等。不一会儿,做糖人的老者就惊呼,“姑娘,这对儿老朽见过。”君匪随着他的呼声望过去,取下腰带的糖人衣服后,一男一女分别刻了个匪字和水字,老人解释道:“老朽印象深刻着呢,几年前在京都讨生活时,曾有一个长得特别漂亮的少年来买过一对糖人。那时老朽做的糖人都没有系上腰带,你看,这两个字,和这两条腰带,都是那漂亮少年亲手加上去的。”
“咦,姑娘你怎么哭了?”
“啊?”君匪后知后觉抹上脸颊,“没什么,谢谢您了。”
她取回那腰身重新接好,换上新腰带的糖人,木然地往回走,江南三四月正是多梅雨季节,未走几步,暗青色的天空就下起了细雨。
君匪把糖人护在怀里,匆匆忙忙寻了一处屋檐避雨,雨似乎总下个不停,下到天色从薄暮到漆黑,身边来来往往避雨的人都被接走,她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那里,一身清寒,那样寂寥。
蹲下身,君匪望着从屋檐角一路垂下的雨帘,收紧手抱住了自己的膝盖,夜色有些黑,朦朦胧胧的雨雾中看不清人影,她打了个哈欠,更加泪眼模糊。
再抬首时,眼前竟有一盏灯笼,橘红色,在这样的夜里显得格外温暖,她揉了揉眼睛,再次认真望着眼前的男子。白衣黑发,犹如从水墨中走出来,微弯的眉眼,漂亮的眼睛温温柔柔,他一笑,便好似能驱散所有寒夜里的森冷。君匪愣了愣神,听见他说:“傻丫头,为师来接你回家。”她忽然就吸了吸鼻子,低头不去看若水的脸,想执拗地起身,却发现腿早已经蹲麻了,若水弯下腰,把伞和灯笼递给她。
“嗯。”君匪轻轻应了声,小心翼翼贴上他的背,拿着伞和灯笼的双手环在他颈间,风雨飘摇,偶尔能听见她怀中糖人上新系的小铃铛轻轻摇晃。
每每听见,若水的唇角都不经意轻扬,他的小徒弟喜欢铃铛的声音,很喜欢很喜欢,药筐上,药堂门口的风铃上,都有。
他想,就让他放肆这最后一次,背她一次,就一次。
奈何——
长夜漫漫,这条路却太短。
若水把君匪背到自己的房间放下,她坐在凳子上,腿还有些麻,一颗心是忐忑而慌乱,想靠近又想避开,没有什么比此刻更难熬了。
她想,师父可能去内室换衣服了,一路上他护着她,自己的衣角湿了大半,而她滴雨未沾。怀着莫名的心绪,她隔着屏风眺望向内室,猛然间,苍白了面色。
从床塌上伸下来的,那样纤细白嫩的一截手臂,绝不是若水的,她不可置信地走近,很快,仅着xiè_yī的女子就出现在了君匪眼前,床塌上,似乎还有象征着女子元贞的一点殷红。而那张脸,君匪认识。
女子伸了个懒腰,坐起身,对屏风后堪堪换好衣服的若水道:“这么快就把小徒弟接回来了?”
男子没有回应她,只不轻不重的扫了面色僵硬的君匪一眼。尹思尔自讨没趣,便躲回了被窝。
君匪张了张唇,想说什么,终究还是强笑着离开了,不管说什么,若水都会娶尹思尔的,这不正是她希望的嘛,过程如何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结局已定。
及至她离开,一直背对着她的男子才转过身来,对床上的尹思尔道:“你可以走了。”
“可天已经晚了。”尹思尔吹了吹包扎好的指尖,没想到割一点点血就这么疼。诚如那日所说,她绝不会放弃若水,竟似有些魔怔般,不知从哪弄了只有男女交|和才可解的入门欢,趁着这样的雨夜,一服下,便来找若水。
尹思尔相信,身为医者的若水不会冷清的看着她死,就算他忍心,也会顾虑她的身世背景手下留情,至多让她难受难受,也还是会救她,可千算万算,尹思尔独独没算到——这毒若水能解,且不必用那难以启齿的法子。
毒解后,尹思尔洗去一身汗味,便又赖着不走了,奇怪的很,今夜的若水似乎格外好说话,竟任她睡在他的床上,只是轻轻扫了一眼,便拿着伞外出了。
等他把人背到房中,尹思尔见是君匪,忽然就恶作剧般划破了手指,在雪白的缎面上印了块血渍,更出乎她意料的是,若水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说,这无疑是默认了她的把戏,于是她心思一转,试探着开口道:“若水,你是想娶我?”
面色苍白得有些吓人的男子点点头,“明早回京,我正式向令尊提亲。”
尹思尔一下就云里雾里了,这突如其来的惊喜让她觉得不真实,可沉浸在自己想象中的女子,总是容易迷失,和自欺欺人。
这一夜,许多人都无法入眠。
君匪望着一支支烛火烧尽,坐立难安间终于等来天明。
有人轻轻敲响了她的门。
她揉了揉通红的眼睛,打乱被褥,假装刚醒。
推开门,依旧是那一身白衣风华的男子,眉眼温柔,眼眶却通红,她笑望着他,梨涡浅浅。
“请进吧,师父。”
若水点头答好,眸光却始终未离开她,仿佛看一眼就少一眼。良久,他隐忍道:“……阿匪,践别礼。”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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