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不善沟通的梁断鸢碰上更加逃避沟通的梁成均,争端和分歧就成了逃不过的陷阱。
说一不二的梁书记和彼时刚刚大器晚成的梁断鸢双双中了计。
梁成均是个朴实的爹,很大程度上信奉行胜于言。
他知道自己缺席,担心孩子的安全,于是派人车接车送早晚等候,担心儿子自学辛苦,是以他找了最好的老师单对单的补习,甚至生怕再婚孩子吃亏,所以离异多年都没有再娶……转眼成了个鬓发斑白的老头子。
梁成均也是个挑不出错的长辈。
他从山里走出来,知道那里荒芜,于是有限的财力上总在帮扶,自回归朔桑的那年起,就断续总有与梁断鸢同龄的远房表亲前来寄宿。
130平米的房屋,对梁成均来说更像个宾馆,白天大多数时候他都在单位,那张双人床遇上他出差就要闲置月余。
可对当时还是个独居多年的“孤儿”的梁断鸢来说,那是他唯一拥有主动权的地盘,接连不断的陌生人争先到访让他束手束脚很不方便。
梁断鸢并不小气,事实上从现如今的情况来看,这个罕言寡语的大个儿都善良大度以至于有些慷慨,可那时候他很有些不爽。
这体现在行动上,就是梁断鸢隔三差五会敲门走进梁成均的书房,问问如今寄宿的客人什么时候离开。
梁成均被他问烦了,颇为不耐的一张口就成了责备,自私,自利,不知疾苦……许多不该用来形容他的词在梁成均一怒之下全给安在了梁断鸢头上。
经年累月的,不忿和委屈便聚沙成塔积少成多,终于在某日爆发。
这天梁断鸢冲完凉围了浴巾出来,拐个弯去喝水的功夫,就惊到了客厅端坐的陌生女孩。
梁成均为此把他带进书房劈头盖脸的训斥。
零星怒火汇成滔天烈焰,梁断鸢头一次摔了门,他跟父亲要个说法,这到底是梁家,还是梁成均一个人的家。
那天他得到的结果想来非常不尽人意,因为距离报道日期还有整整一个月的翌日清晨,梁断鸢背着全部的行李出了门,彼时梁成均穿着一身睡衣坐在身后沙发上,脸色黑的像锅底,“去哪儿?”
“上学。”梁断鸢翻了翻眼皮,拽出行李箱,站直了看着他,“花你的钱,就没资格听你的解释,我明白。往后不必给钱了,我自己养活自己。”
那是不小心被父亲刺伤了甫一成为大人的自尊,还是经年累月不平等的相处堆积到今日才爆发,梁断鸢自己都说不清楚,就更不遑论被甩在身后的梁成均了。
年近半百的书记一脚踹翻了身前的茶几,大喘着气觉得肺管子生疼。
不过梁书记并不怎么担心儿子,因为趁着夜色早往儿子银行卡里汇足了钱,想着这倔驴出去万一遇上什么麻烦,也不至于身无分文没法处理。
至于这场争端,过段时间等到钱花光了,这小子自会回来,总归学校和家都在一个城市,难不成还要做老子的先去道歉?
可他还是低估了梁断鸢的执拗,那年7月过后,三年间,梁断鸢竟真的再没有回过家,也不曾开口问他要过一分钱。只在逢年过节打个电话报平安,比电信系统的送信机器人还要准时。
这事儿在梁成均单位里传开,竟还人人称赞,说梁书记的儿子气x_ing大,往后定是能成大事,十八岁就能自给自足的,有几个呢?
可怜梁书记死活不低头,却是个嘴硬心软的x_ing子,也就只能靠着朔桑大学的教务公示,才知道自家儿子大概过的不错,得了国奖和一等奖学金,的确是足够支付学费了,至于生活费……算了,管他呢,脾气这么大,让他自己去挣,不吃点儿苦头就不知道后悔!
每到这种时候,身在学校的梁断鸢便要摸摸耳朵,总觉得耳根有些发烫,不过大多时候他都不怎么在意,捏捏耳垂,又要往下个地点奔忙。
说了一番独立宣言的梁断鸢有没有后悔过呢?
其实自然是有的。
比如校园路的法国梧桐开始落叶的当下,大范围的人心浮躁,蠢蠢欲动,已然揭示着国庆小长假就快要到了,他却接个电话就要套好外衣冲出球场,剩下成竞峤和人单打独斗,急匆匆跑去收拾烂摊子。
毕竟食人之禄忠人之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等他无偿做了回代驾,送完醉酒的客户,赶着末班地铁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快要11点了。
“嘿!断鸢,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一个?”一进宿舍迎面撞上来串门的陈琛,梁断鸢下意识往唐宵征位置上看过去,果然,人还没回来,这是还没和好。
“坏消息。”梁断鸢一边放东西一边脱外套。
“校门外修地铁,挖断了水管,宿舍楼今明两天停热水,洗不了澡啦。”陈琛顺手拖了唐宵征的椅子,反骑着下巴磕在椅背上,看起来却有几分兴奋,倒不像是个坏消息了。
“好消息呢?”梁断鸢开门试了下夜晚的温度,想着得用冷水擦身,有些发愁。
“来看来看!”陈琛从裤兜里掏出个小信封,“我们专业课老师前些年给瑜魄温泉山庄做了设计,今年建成,送过来几张套票,咱可以去泡温泉啦!”
梁断鸢接过来数了数,“6张,全给你?”
“本来是给一个小组的嘛。”陈琛笑的很得意,“可我们组其他人都有对象,早订了机票要出去玩,便宜我了。”
“这回不能鸽我吧?别去兼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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