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陈琛只是惯x_ing地多话,并不指望从这个很少说好话的人嘴里听到赞扬来,是以听到那一声干脆的迎合,抬头去看,就撞进唐宵征嘴角柔软的笑意里,他看到正红色闪烁的光影下,棱角分明的脸上有一双熟悉又陌生的,深情的眼睛,这人在说,“琛琛真的很好看。”
“我也这么觉得!”陈琛瞳仁发亮,抿嘴妄图佯装正经,却怎么也拉不住私自上扬的唇角,他视线移开去,脸颊映出发饰艳丽的红,“原来你会好好说话的嘛……”
那日盘山而上的道路异常拥挤,数不清的坚守岗位的治安警把自己打扮成活动的警戒线,扫视喧闹人群里一闪而过的情侣,夫妻,父子,家庭……
每个转角的石柱上都放着喇叭,三令五申重复着纪律,催促着人群,这是一条无法回头的道路。
而所有人的顶端,在道路的尽头,凌晨两点钟人间的烟火,正缭绕在新一年的天空。
第四十五章 ——仅此一次的人生
阳灵山上总共五座寺庙,隐匿分布在拾级而上的不同高程,人流仿若拍击沙滩的海浪,在山腰山脚熙熙攘攘,香火之盛能染红半边夜空,却在嶙峋山顶人迹罕至,如零星水珠偶尔迸溅,香火寂寥,只袅袅飘着数的清的轻烟。
“上边……上边还有什么别的东西么?”没有老人小孩牵绊累赘,唐宵征和陈琛本该步履轻快能攀上顶峰,可惜向来没什么耐心的陈琛四入庙院,烧香拜佛早磨净了新奇,于人群中推推挤挤了大半宿,显然是累了,停下来拽住唐宵征的袖口,自一个台阶下喘着气央求,“要都一样的话,咱们不去了,好不好?”
“不好。”唐宵征回身,给紧跟着的行人让出道路,笑一笑拍拍陈琛的脸,“这么点儿路走不了?坚持一下,来都来了。”
“学我说话……”陈琛扶着膝盖喘匀了气,将围巾扯开些,瘪着嘴露出一抹苦笑,旋即破罐子破摔,不情不愿地继续迈步向前,“再走五分钟,最多就五分钟……”
“慢慢来,按自己的节奏走,不要追前面的人。”唐宵征赶上来,并不理睬念经似的嘟囔,只拖慢了陈琛的脚步,教他如何调整呼吸,他轻轻拍打陈琛后背,显然应付这个强度还称得上游刃有余。
过不了多久四下环顾,他们成了山道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缓慢移动着的孤立的红色小点。
警戒开始疏减,耳畔逐渐安静,在陈琛累的失了语后,唐宵征一反往常,并肩走在陈琛身边,伸手指着高远处影影绰绰的山间,“认得么?”
“什么?”陈琛抬头,看见一片一路上看惯了的夜幕下的山峰。
唐宵征笑笑不说话,等路过临近的一位执勤民警身边,而下一个执勤点又还很远的时候,突然伸手,他关掉了两人发箍的彩灯,转脚偏离了规划道路,踏入茂密的山坡树丛。
那是本无路的一片绿林,走的人多了,踏出一道极窄的裸露土地,像是少女青丝间柔和的分发线。
一程道路距离不远,一段路程走得不长,越过匍匐的山丘,突破遮挡着月光与天空的层层枝丫,陈琛的眼前豁然开朗。
唐宵征回身冲他伸出手,仿佛披戴着漫天星辰,又携着垂悬蜿蜒的山涧清流。
“认得么?”等两人在这巧夺天工的观景台上彻底站稳,唐宵征再一次询问,然后果不其然地,看到陈琛茫然摇头,于是他再给提示,指着山谷对面,一片整齐的阶地,“那是烈士陵园。”
陈琛盯着那边许久,缓缓睁大眼睛,恍然大悟,“这里是……扫墓那年来过的地方!”
“嘘……”唐宵征的食指堵住陈琛唇边溢出的高呼,不久后微弯眼睛,柔和的像是换了个人,他低声说,“你想起来了。”
透过峰峦匍匐的弧度,他好像看到许多年前天光明朗的一天。
彼时陈琛和唐宵征还都是高不过同班女孩的小学生,一个捏着尚青用白娟扎成的精致漂亮的小雏菊,一个攥着自己用卫生纸揉成的粗制滥造的所谓白花,站在扫墓的队伍里,站在“革命烈士永垂不朽”的巨大石碑之下,一个接一个,爬上长长的阶梯,把手里的白花扔进花圈围起的石碑的脚下。
那时孩子们还不甚明晰爱国教育与春游踏青之间的区别,在上午日程结束后短暂的休息时间里,成堆成伍,聚在各式刻满功绩与生平的墓碑周围,各自分享着零食与午餐。
样式可爱的软面包,桶装的滚来滚去的果冻,亦或半袋儿都装着空气的薯片……在一双双手之间传递。
烈士的英魂栖于地下,望着鲜血打下的一片山河,终于让后人安居乐业再不愁吃穿,大概是很欣慰的,但河清海晏的盛世里,人与人依旧有点差别。
彼时唐宵征便拎着自己只装白馒头和小袋装榨菜的口袋,游离在外,不属于任何一个团体。
与许多同学不一样,唐宵征的节俭不是来源于家庭贫困亦或是妈妈严格的约束,而是全然来源于不知章纪舒几天之后才能清醒着拨出一笔生活费供他花销的恐惧。
于是兼顾自尊与将将滋生出的面子观念,他忽视了所有招揽和邀请,打算找个无人的角落,悄悄解决自己的午餐。
于是乎所有人都放弃了再次邀请,毕竟这个从不跟他们一起喝校门口一块钱一杯的n_ai茶,买五角钱一沓的英雄卡片,或是一起出去疯玩度过周末,而总是脖子上挂着公交卡,按时放学回家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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