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头准备喝口茶,忽然一个身影晃到我旁边,夺过我欲送嘴边的茶杯,仰头一口饮尽。末了,一声满足的叹息,他重新将被子放递我眼前。
“再倒两杯,就给你打个折。”这个蓝布衫衣,风尘仆仆的陌生男人在我眼前摇晃着杯子,神态举止好像跟我很熟似的,以至于保护我的侍卫都以为他是我朋友,所以除了我,其他人都一脸平静。若作惊恐状大叫,未免也太显矫情。虽然他劈头盖脸就是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但为了表示我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我还是很镇静地提起茶壶,给他满上一杯,再一杯。
三杯毕,这男人撩袍坐下,抓起我搁在桌上的一只手,扣住脉门,装模作样地把起脉来。
“唔,果然不错。”
少顷,他嘀咕一句。我刚想问他什么不错,他却松了手,又朝我脖子伸去,我反射性缩头,却被他毫不客气地握住脖子。我第一反应就是他要拧断我脖子害我性命,才想着呼救,他却又松手了。对上他的一线目,我继续纠结着要不要喊救命。
“脖子没落枕,就收个问诊费,打九折是十两银子。心肺有问题,但短期根治不了,得长期随诊,抹去问诊费,预计最少也得三千,首付就先交三十两吧,后续多少再看情况……”
他说着乱七八糟的话,最后在我面前伸手一摊,大有要钱收费之势。彼时我已被他弄的晕头转向,待他说完,我才猛提一口气,缓过神来。
“请问……你没找错人吧?”我试探着问,这男人却面色如常。
“二十年来,未错一个。”
“你是郎中?”我这时才发现他左肩挎着一个粗布包,里面隐约有药香传来。
男人略微一顿,勉强点头:“准确地说是行医者。”
听他回答,我的迷糊少了大半,我干笑道:“既然是医者,我就不耽误您治病救人了,告辞。”我起身正要走,肩膀却被他一摁。
“姑娘就是病者,我还去哪里?”我重新坐在凳子上,感觉这人来头不小,警惕增加,我趁空直朝旁边侍卫使眼色,可他们却像没看见似的,呆呆地看着远方,完全没发现我暗中的求助。
无奈,我继续干笑道:“多些您的关心,可我没病,您还是赶紧到需要您的地方去吧。省得耽误那些人的医治,让我白负愧疚哇。”
“小病尚需重视,何况大病?我看姑娘也无聊,不如你就从今日起接受治疗,先随我去,再仔细检查一遍。待我彻底弄明白了,再开些药方,如此,若能早日康复,也能替你节省点银两。”
没病还硬给我安上病这是为哪般?纵然咒人也不带这么损的吧!但看这人,大概有些功力,我也不好明着杠上。
“不不不,您还是先去看别家人吧,我不打紧,能扛能忍,先去看别人……”
男人顿了一会儿,又道:“也罢,反正你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那我就先走了。以后能碰上再说。……那你就先将今日的银子付了吧。”
“什么?”
“看在三杯茶的份上,总共就四十两了。”他伸着手,不给钱不走的架势十足。
娘的,我好脾气忍到现在,他还真讹上我了!我一拍桌子,蹭得站起来,仰视他的一线长目:“你什么意思?讹钱是吧?我都没向你要茶钱,你倒向我要了?看我外地人好欺负是吧?看我没见世面好糊弄是吧?别以为装着几根破草药,说得几句台词就可以到处招摇撞骗。二十年都没人不上你的当,你很得意是吧?很抱歉,今天遇见我,你的得意也到此为止了!”
说到激动处,我推搡了他几下,不动。张望身旁侍卫,无人理会我。再看这男人神色,依旧无动于衷伸手要钱。我目测茶馆大门,硬着头皮想从他身边猛冲过去,却被他半路拦下。头撞在他伸开拦路的手臂上,我一阵晕乎差点没坐在地上。知道碰见高手了,我只得当一回吃黄连的哑巴了。
“好吧好吧,不就是四十两嘛……”我手往腰侧摸去,记起来钱是在侍卫身上的。正要招呼那个呆站着的侍卫过来,这男人却一步上前,伸手朝我头上一拔。
“没钱用这个作抵也行,”我头上覃美人送的簪子又落在他手中,他一面转着簪子打量,一面道:“虽然做工不怎么样,但材质确不错。抵那四十两勉勉强强……”
“那可不行!”
“怎么?”
“这是别人送我的定情信物!拿命也做不得抵!”
我趁他还在玩味之际,一把夺回簪子,放怀里揣好。“你要银子我给你就是了……”
觉得哪里不对,待我再抬头看去时,四周哪里还有那人的影子?
“石姑娘是丢了什么东西?”刚才呆站的侍卫突然走过来朝我问道。
“刚才那个男人去哪儿了?”
“男人?”侍卫疑惑地张望了一下四周,“小的们一直守在姑娘身边,并没有看见什么人接近姑娘啊。”
茶馆人声嘈杂,隔壁桌上那几个男人依旧窃语低笑着,毫无异常。
难道刚才是我的幻觉么?真是见鬼了!
章之三十七出了茶馆,我对去别处闲逛的心思也没了。
班师回朝,迎面遇上一队人马,看装扮,应该是黎国朝廷中人。正打算给官爷让道,那群人却直奔我来。
“这位是石姑娘吧?”领头的朝我一揖,倒是礼貌。
“你们是谁?”
“小的是宫中侍卫,特奉淑罗娘娘之命前来请石姑娘去宫中品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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