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自己面前的晏岑,深吸一口气,看着他那双深邃的眸子,久久不动,说道:
“因为你是皇帝。皇帝这个身份,天生就带给人恐惧与紧张,试问在对你权势身份恐惧的时候,有谁会对你产生安全感?”
“……”晏岑没有说话,反复琢磨着苏矜的话,沉默片刻后,才幽幽道:
“如果有机会……朕也不想做这个皇帝。”
苏矜挑眉:“皇上,你怎会有这样的想法?你不做皇帝,岂不是正对了晏楼魂的计吗?”
听苏矜提起逐鹿王晏楼魂,晏岑一愣,而后才反应过来,定是有人告诉了苏矜关于他和晏楼魂的事情,心下虽然觉得难堪,又怕苏矜看不起他,转过目光,放下了刚刚牵起的苏矜的手,走到软榻茶几上的另外一边坐下,扶额说道:
“逐鹿王的计是什么,苏儿知道多少?”
苏矜估量着晏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生怕他以此为引,问她干涉之罪,她倒没什么,只怕连累了冷月殿众人,心下担忧,口中便也不敢乱说,摇了摇头,对他扬了扬眉,说道:
“呃,臣妾怎会知道逐鹿王的计划?”
晏岑知道苏矜是刻意不说的,自嘲的弯起一抹笑,知道事情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自己没能给她一个安全感,让她有所顾忌,才会如此。
虽然他不知道如何给一个女人安全感,但是,他知道想要一个人的心,那就必须先奉上自己的真心,从前的事情对于他来说,是耻辱,如果可能,他不希望世上多个人知道,但……若这个人是苏矜的话,他发现自己好像并不是十分排斥。
因为,她能够用最简单的方法,为他止住噩梦;因为,她能够用最直接的行动,为了他拼命对抗一个她根本无可能战胜的人……因为,她能够把自己的命看得比在宫中最低贱的奴才还要高,宁愿自己受苦,也不愿连累身边的人。
“逐鹿王的计划……是扶安王上位,苏儿何必隐瞒,他的狼子野心,在朝之人没有不知的。”
苏矜挑了挑眉,没有说话,只听晏岑又道:“从小的时候开始,他便想扶安王上位的。因为安王是陇太妃之子,而陇太妃则是他此生挚爱……”
说到陇太妃是晏楼魂此生挚爱的时候,晏岑忍不住看了一眼苏矜的侧脸,暗暗又加了一句:
“也许……是前半生的挚爱。”
没等苏矜反应过来,他又接着说道:
“先皇还在位之时,他的这个野心便昭然若揭,对可能会成为安王登基障碍的孩子,他都要铲除,明着不行,他就暗地里来,无所不用其极。”
晏岑对苏矜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像是豁出去了所有颜面,对苏矜毫无保留道:
“我的母妃,在所有有皇子的妃嫔中,地位最低,所以,晏楼魂便没有悬念的从我下手。”
苏矜转头看了一眼晏岑,只见他一只手撑在茶几上,一只手抚着衣袖,看起来好像心不在焉的,其实,从眸子就可以看出来,他此刻的心情,苏矜只觉心中一酸,终究还是克制住了想要安抚他的手。
因为她曾经也是男人,她知道,当一个男人对你示弱的时候,想要得到的是认同,并不是同情,而她如果对他伸出了抚慰的手,那就说明了,她在同情他。
暂时的同情,也许会让人好受些,但却会在倾诉之后,让人自尊受损。
“我记得,噩梦是从九岁开始的,他让我去他的王府,背论语,一天要全部背完,背不完,十鞭。”
“……”苏矜听着晏岑娓娓道来,虽然也感觉晏楼魂很渣,但却不知道说什么安慰的话好,幸好,晏岑此刻并不是那么需要安慰,而是想倾诉,又道:
“过几天之后,再背,背不好,再打。在挨了几顿打之后,我终于全部背出来了,一字不差。在太学院中,父皇嘉奖了我。晏楼魂那个时候才发现,他的方法是错误的。”
苏矜点头:“嗯,他肯定发现了,用那种方法,就不是惩罚你了,是在栽培你。”
晏岑勾唇一笑“后来,他就不让我背书了。转而让下人们跟我玩。”
苏矜蹙眉:“玩什么?”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只听晏岑说道:“玩很多啊。比如戏狗,让饿了很久的狗追着我咬,让下人们把我吊起来,脚下放一只会活动的球,让我踩球玩,球若滚了,脚下就空了……玩很多……我从前听都没听过的东西。”
“……”苏矜努力不去想象那样的画面,蹙眉问道:“那皇上呢?皇上和你母妃难道不管吗?”
晏岑摇头,笑道:“父皇常年缠绵病榻,而我母妃……人微言轻,根本阻止不了。”
“那样……过了多久?”苏矜只觉胸口闷闷的,听了这么多,懊悔的情绪已经完全笼罩了她。
“五年。”晏岑无所谓的说道。
苏矜倒吸一口凉气,凝眉问道:“五年?”
她回想自己的前世,尽管被父母遗弃,但最起码在孤儿院中得到了很好的教育,社会也给了她很大的帮主,除了孤独,生活上并没有多少困苦。
可是,晏岑虽然身为皇子,却是在这种猪狗不如的环境中生存下来的,他当时那么小,身边的人可能都知道他在被这样对待,可是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他,那样的感觉是否比被父母遗弃还要来的孤独?
“那五年之后呢?你就登基了吗?”苏矜急于想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她发现,自己现在对那个晏楼魂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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