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朝自己走来的瘦削身影,桑若忽然有种熟悉的压迫感,就仿佛好像回到了幼年,第一次遇见武令大人的时候。
“被人出卖的滋味,总是不太好受。”看着雪地里发呆的突厥俘虏,李昂低笑着说。
“你?”桑若猛然醒悟,眼前的是敌人,他盯着面前的李昂,眼中露出了戒备的神色。
“你的同伴把你当成了饵,不过是要我们的人来这没有人的地方劫营,然后半路埋伏,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李昂看向了远处,嘴角笑了起来,“但很可惜,他的计算要落空了。”说到这里,李昂停了下来,看了一眼竭力克制情绪的俘虏,惋惜道,“只是你和你那些部下,真是死的一点都不值!”
桑若知道面前的敌人讲得一点都没错,被出卖的他还有他的那些部下,的确是死得一点都不值。可他也知道面前的敌人讲的话只是想挑起他心里的恨意,不过他还是忍不住地要去恨,他恨的不是部下的死和自己双手的被废,他恨得只是同伴的背叛和不信任。
“若是能活下来的话,便来找我报仇。”李昂忽然说,然后命人牵来一匹健马,留下随身携带的伤药后,转过了身。
“你为什么要救我?”桑若楞了楞,然后盯着那削瘦的背影,大喊了起来,他的眼睛里满是莫名的惊愕。
“我说过你的命,我不要。”李昂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记得替我转告你们的大武令,我在苦水镇等他,不要忘了。”
“我的双手已废,又怎么报仇,活着也只是个废物。”桑若忽然大笑,笑声凄怆,大声喊道,“还不如死了,免得受你摆布!”
“你要生要死,要怎么报仇,是你的事。”李昂停住了脚步,声音冷峻,然后他回过了头,目光如剑,“只是,只要活着,总还有机会,而且杀人,也不一定要亲自动手。”
“想死的话,这地上的刀很多,随便挑一把往脖子上一抹,或是往胸膛里一刺,都可以。”李昂再次转过了身,未再停留,而是大步走向了远处。
桑若脸上神情复杂,心中挣扎得厉害,当他再抬起头时,只看到隐没于风雪的模糊身影,最后他低下头,看着那瓶伤药,眼中多了些难以言明的东西。
…
并州云中府,一处富商大宅的书房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近百锦衣大汉将这不大的院落守得是滴水不漏,无人可越雷池半步。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那些锦衣大汉见到来人,俱是低首执礼,不敢阻拦,不过片刻,那人行至书房,却是停了下来,缓了缓,方才推门而进。
书房内,灯辉清亮,挥毫的人停下笔,抬头看了一眼进来的人,皱眉道,“说过多少次了,遇事不能急,一急,心就乱了,乱了,事就做不好。”
说话的人眉深目高,两鬓花白,脸上神情极淡,此时他将手上狼毫搁在笔洗上,站了起来,看着进来的人,叹了口气,说,“你刚才走那么急,还没进院子,我就听到了,在门口停那一下,却是自欺欺人了。”
“大人说得是,谨忠急躁了。”来人被训,倒也不恼,反倒是老实地站住,凑着头看向了案上的书字,只见上面只写了一个魏字。
“要看,就过来看吧,顺便说说这个字怎么样?”那被称为谨忠的男人伸着脖子,看得辛苦,倒是让训他的人不由得摇头道。
走近看了会,刘谨忠一张圆脸上,两道眉毛拧在了一起,忽地说,“大人心中有事。”
“哦,何以见得?”魏宗道目中闪过一缕精芒,口中却是轻描淡写地问。
刘谨忠拧着的眉松开,对着那最后一笔有些墨渍的魏字道,“书字最忌书姓,每个人的姓距自己最近,容易失之于浮躁,尤其今夜冬雨不休更添烦躁。大人写这个字刻意求慢,本来足见功夫,可惟独最后这一刻,鬼字见了败笔,可知大人心中有鬼。”
魏宗道笑了起来,看着垂手而立的刘谨忠道,“就知道瞒不过你!”
“是大人率性而写,直见真情。属下只是蒙对了。”刘谨忠也笑,谦恭而谨慎。
“见微而知著。”魏宗道沉下了脸,冷声道,“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我也不会用你这东厂的弃将,我这儿不比曹少钦那里,你只要本本分分地把事做好,本座自会提拔你,不需要和我玩藏拙的小把戏。”说完,却是将那纸魏字掷入火盆,直到化作飞灰,才开口问,“说吧,出什么事了?”
“大人,下面发现了东厂的人踪迹。”已是被魏宗道一番言语惊得浑身冷汗的刘谨忠忙不迭地答道,从袖子里掏出边境传来书着消息的纸卷,再也不敢耍什么心机。
接过纸卷,魏宗道展开,看完之后,喊住了要退下的刘谨忠,“寅时的消息,戌时才到,这消息竟然要传上六个时辰,太慢了!赶紧给我整顿整顿传报系统,你耽误我时间,就是耽误我大事。”他说得不紧不慢,可是却让刘谨忠心惊胆颤了起来。
“是,属下立即就去办,吩咐他们整顿。”刘谨忠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弯着腰退了出去。
待刘谨忠退下,魏宗道书房里屏风后却是走出了一人,年纪甚轻,眉目英挺,脸上带着笑,却偏生给人一种捉摸不定的感觉。
“你怎么看?”魏宗道头也不回,拿起笔洗上搁着的狼毫,在铺开的纸上又写起了字。
“他推门的时候,心跳得不快不慢,根本一点都不急,那走快的步子,是装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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