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陆高峰竟官复原职,虽在情理之中,但也意料之外。
再瞧陆敏,朴衣素服,不卑不亢,站在大厅中央,与故作柔弱的李灵芸殊异,也与方才还持簪伤人的余宝珠殊异。
不用说,今天随着命妇们的出宫,几百只嘴共同宣说,李灵芸和余宝珠成了两个笑话,而陆敏身为皇帝的女官,不卑不亢,为父力争,在整个京城,将为自己赢得巨大的声望。
陆轻歌曾蒙在陆府身上的那块羞耻布,从此一揭而遮,烟消云散了。
混乱之中,南阳公主听说皇帝要查私通烈勒的奸细,吓了一跳。概因南阳驸马与烈勒私交颇好,即便在双方战争发生的这几个月来,也一直未断书信往来。她怕要查到自己头上,拉起余宝珠,揣起自己所带来的银票,便准备要溜。
萧玉环吃了余宝珠一簪子,两只眼睛牢盯着她了。此时抱着一只才抱扎过的手臂,高声叫道:“余良女,你持簪伤人,还没跟我道歉,这就准备溜了吗?”
余宝珠和南阳公主只装个听不见,出殿便去找自己的步辇,匆匆要跑。
萧玉环那里肯放,追着就出了门,迎门却撞见进来谢恩的陆高峰。
老公公走的时候一袭青衫,带着四个少年,她悄悄跟出城相送,是叫陆严拿小石子扔回城的。
如今老公公重着二品武官服,想必陆严也快回来了。
萧玉环又羞又乐,忙着给未来的老公公见礼,忘了追余宝珠,竟叫她趁乱给溜了。
李灵芸是受害者,也是宫内如今唯一的良女,趁着乱势,又命妇们正在告辞的时候,叼空儿凑到了皇帝面前,委委屈屈道:“皇上,小女从未行过厌胜之术,对于麻姑妹妹,也唯有像妹妹一样一直疼爱她,从未有过害她之心,这一点,请您一定要相信,否则,小女此刻便跳入太液池中,以证清白!”
刚刚才掏了三十万两银子的大财主,皇帝待她脸色当然分外和沐。他道:“李良女欲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并非难事。待会,朕上李禄来问,你讲给他听,如何?”
言罢,再不多听一句,皇帝转身就走。
李灵芸转身,身后是太皇太后恨不能活吞了她的脸。她暗叫一声太液仙境住不得了,欲要突门而逃,迎面进来个身高气尺,笑里三分和睦,七八阴柔的年青男子,那恰是才上任不过一个多月,已叫朝廷上下闻之胆寒的太监大总管,李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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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乱之中,陆敏也拉着父亲出了大殿,直到蓬莱岛最后面的围栏边时才围身,满脸的笑:“爹,叫我好好看看您!”
将近半年的时间,陆高峰变的又黑又瘦,左侧脸颊上还添了一道三寸长的刀疤,脸也没有当初好看了,老了不少。可他单枪匹马从敌军阵营里擒住了一个可汗,这样的传奇,当今世上,只怕少有将军们能够做得到。
陆敏先问:“爹,我的几个哥哥呢?他们可有跟你一起回来?”
陆高峰左顾右盼,古铜色的脸上泛着难为情,浓眉间满是焦虑:“麻姑,我方才一路走来,问了几个宫中老婢,皆说你一直在御前做司寝女官,你告诉爹一句实话,赵穆可曾强迫你到床上过?”
老爹瘦了许多,一双星河沉沉的眸子却分外明亮,紧紧盯着她。
陆敏咬了咬红唇,脸上自然飞过一抹红,心中暗想,该做的都做了,可这事儿怎么能跟老爹说呢?
陆高峰是过来人,一看女儿那样子,便知道生米煮成了熟饭。在父亲的眼里,女儿再大也是小姑娘,更何况陆敏也才十五岁。
他一路紧咬着烈勒大军不放,意图单枪匹马抓住烈勒时,一半的心思,是要为叫陆轻歌引来战火,也因自己轻率而造成的战争赎罪,另一方面,就是为了能够早点把女儿救出皇宫这个火炕。
做了三年太子的武师,赵穆的身体,陆高峰比任何人都清楚。那年青人有一幅钢筋铜铸的身子骨,女儿才这般小的年纪,如何受得来?
☆、罪女
他被烈勒抓进军营里吊起来拿溅着水的马鞭生抽时,折磨的奄奄一息时,于敌军阵中单擒烈勒,突破重重包围时,也没有如此刻一般,心中腾起熊熊怒火。
陆高峰一把拨开女儿,转身便走,至前院见李禄自殿中出来,拎小鸡一般拎了过来,抑着怒气问道:“李总管,皇上在何处?”
李禄道:“方才咱家听皇上说,欲往蔷蘼殿去,大约他去了那一处!”
陆高峰转身就走。陆敏急急追了出来,悄声叫道:“爹,您才刚回来,能不能先回靖善坊看看我娘,叫我娘也欢喜欢喜?女儿的事情,一时半刻也说不清楚,等您明儿入宫,咱们再细说,好不好?”
“还明日?你此刻就得跟我一起回家!”陆高峰伸长脖子闭上眼,喉节咕咚了片刻,揽过陆敏拍了拍道:“那儿都不要去,就在此处等着。爹跟赵穆那厮一总儿算了旧帐,就带你回家!”
陆敏追不上老爹,又怕老爹还像当初给太子做武师的时候一样,上去就把皇帝一通揍,这好容易才得来的三军教头又得被黜掉,提着裙子也是飞奔。俩人到了蔷蘼殿门上,殿门紧锁,显然没有人。
陆高峰转身又往麟德殿。
陆敏拎着裙子追的气喘嘘嘘,终于忍着羞耻说道:“爹,您怎么就不明白了,女儿是自愿的,女儿想嫁给他!”
陆高峰猛然止步,回头看一眼女儿,小脸儿俏圆,小山眉,小鹿眼儿,眸清似水,分明还是个未长成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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